弥雾初散,晨光始起。渭北县桃叶镇一客栈,厮役小耳朵照栈内惯例,正吭哧吭哧地背着食匣,提着水箱,为住店的客人们提供吃食与水用。
秋末时节乃客栈淡季,空房量胜过满堂势。住客本就稀少,莫要论常驻客了。
生意欠佳,掌柜不免脾气火爆,可身为杂役的小耳朵甘愿被无故数落,也乐得手头上的清闲。不过,此刻跑差务,小耳朵并不敢马虎,他尚清楚若犯了大错、丢了活计,是要挨饿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送完了先头几间客房,小耳朵逶迤来到层内尽头的房门口。不知为何,每每来到此处,他的内心总是忐忑不安,或许……是因为这户客人实在古怪吧。
小耳朵回想,那是近半月前,夜雨刚止,天光尚未亮。客栈的木门被急促地叩响,惊得后院的大黄连吠了几声。怕犬吠惊扰到住客,他急忙起身安抚狗,随后便寻向前厅的声响。
账房已开了栈门,便见来者是一青年书生。书生神情阴沉肃穆,似有疲态,形貌虽狼狈,但尚能见其不凡气度。
“清晨叨扰,小生惶恐。”那青年书生言向堂内睡眼惺忪的伙计们。
“在下急求地方安置,请问此栈尚有空房?”书生一行说着,一行敏锐地将目光移向了由上房披衣而下的掌柜。
闻此需求,掌柜一醒睡容,刚欲张口,却察觉那书生右手缠布,洇满鲜血,几行血珠破布而下,淌过其指骨,坠于石板地面,滴答出声,令人悚然。
掌柜内心一惊,忙忙止了口,嗫喏不语。
见状,书生微抬右手,自嘲般笑着解释道:
“这伤,是行路不慎所致。”
遂置下手中包袱,左手探入衣襟,取出一钱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囊中羞涩,还请多多包涵。”
账房双手接过钱袋。只见那钱袋虽小巧,但精致,束口因内里鼓胀而堪堪收住。账房稍握了握,随后向掌柜挤了挤眉眼。
掌柜会了意,心中有了定数,于是霎时眉开眼笑,大步蹬下台阶,迎了上来。
“客官,住房在二楼,您请。”言罢,尚有顾虑地瞥了瞥那伤口,“可需唤郎中?”
书生拾起包袱,温和一笑:“多谢。小生略通医术,麻烦准备些干净纱布与热水便好。”
青年温文尔雅,掌柜如沐春风,恍惚地点了点头。片刻,她回过神,却见小耳朵躲在梯檐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一时气又上了头。
“你这懒才!”她一挥衣袖,眼风如刀,朝书生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喝道,
“还不快去帮忙!”
小耳朵止了看戏的心,慌乱奔上木梯,追向了客人。
“客官您辛苦,这书箱我帮您背着吧。”
“这书箱沉,不必麻烦了。”
闻此,小耳朵又顺势去取书生手中的包袱,
“那您这包袱我帮你提。”
怎料,话音刚落,便见这藏青兰纹的包袱中似有活物挣动,小耳朵还未来得及反应,但见这书生侧身挡去了视线。
“包袱贵重,还往见谅。”
说罢,转身加快了步伐。
望着书生步履匆匆的背影,小耳朵眨了眨双眼,一时讶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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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嗯?行路不慎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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