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则是在瞪了付绵绵一眼后,也跟在付老爷身后出了厢房。其余几个家丁一看,自然也不会久留,呼啦啦的都跑了出去。一瞬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正在美滋滋的欣赏着文书的少女和屏风后站着的那道佝偻的身影。
过了几息的功夫,付绵绵将文书折好收起,顺势端起了摆在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随后笑着说道:“各位族老那里,还望大族老多多费心了,同付府断绝关系这件事,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纰漏。”
“四小姐尽管放心便是,此事我必定会安排妥当,有了这文书,您就不再会与付府有任何的瓜葛了。”大族老回应着,语气中竟然夹杂着几分谄媚,在他看来付家经过了三代人的起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条心的大家族了,眼下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私心,整日里为了那几间铺子明争暗斗,着实累得慌。
是以当付绵绵找上门并将丰厚的报酬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应了。什么家族荣誉?什么责任感?付大学士的好与坏又与他何干?
左右他们这些人也没在付老爷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于是做起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来,大族老心安理得的很。更主要的是,付绵绵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满满一盘子的金子几乎闪瞎了他的眼,光靠着付家先祖留下来的那几间铺子,怕是几十年都赚不到这般多的钱!
那些铺子倒了就倒了,等到此间事了,他大可以自己去京郊买上几个庄子,不比一天到晚拔着脖子眼巴巴的等着那点子红利要强的多?
“多谢大族老,您慢走。”付绵绵冲着屏风的方向微微颔首。
大族老拱了拱手,这才慢条斯理的退了出去,想到一会儿还能从王氏哪里敲上一些封口费,他一张老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挚了几分。
………………
第二日一早,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而茱萸院的门儿就在这时候开了,莺歌穿着厚厚的冬装,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兔毛围脖,缩着肩膀快步走向了付府的角门。
没过多久,她便引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回了来,这几个男人在大冷天还穿着十分单薄,甚至透过其身上的麻布衣还能隐约看到下方的肌肉纹理,想来这些人都是靠卖力气为生的,所以比之一般人要健硕的多。
一行人进到茱萸院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然后男人们便吃力的两两抬着箱笼出了来。
茱萸院这边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府中许多人的注意,渐渐地府中下人都冒着大雪围拢了过来,丝毫不惧严寒的在雪中看起了戏。他们对着四敞大开的茱萸院院门指指点点,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怎的看着四小姐竟是要搬走的模样?
众人皆知道府中的庶出四小姐之前要送去杜司马府上做妾的,难不成这是司马府过来接人了?但不是说后来杜司马又反悔退了亲,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昨日不少府中下人曾亲眼目睹付老爷同王氏一起带着许多家丁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茱萸院,难道今天的种种,与昨天所发生的事也有关?下人们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该不会是四小姐真的犯了什么大错,被老爷和夫人逐出府去了吧?
说到这个可能,大家伙的脸上都露出了唏嘘的神情,当下的社会环境对于女子来说依然苛刻,女子一旦没有了母族的庇护,下场都不会太好。更何况付府的门第在京中也算的上是中上了,被这种家庭抛弃,真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可悲。
就在这时,人群中开始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就算昨天过后王氏用手段封了一部分知情人的口,可只要人没死,嘴又岂能是说封就封的住的?
什么?竟是四小姐自请与老爷断绝关系的?
据说四小姐为了脱离付府,还给了夫人好几千两的银子哩!
这种说法意料之中的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女子会放弃京中贵女的身份而去当什么平头百姓,要知道这对日后的婚姻和生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益处,只要四小姐不傻,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昏头的决定来?
不过不管旁人如何讨论,茱萸院的院落已经逐渐被搬空了,没过多一会儿,付绵绵便在钟妈妈和红梅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今日穿的是黑色的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做成的,看起来十分的光亮,且在她走动的时候,大氅还偶尔会泛着金光,围观的众人凝神细看才发现了个中的猫腻。原来那大氅上面的图案竟然是金线锈成的,这般的壕无人性,令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一时间周围静谧的可怕。
付绵绵没有在意,只是在下了台阶后转了身,所去的方向竟不是不远处的角门,而是离着茱萸院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付府正门。
莺歌在付绵绵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最后现了身,先是仔细的将茱萸院的门落了栓,之后从随身背着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串铜钱,满面笑意的分发给了周围的下人们。
“四小姐说这般大喜之事,这点子铜板算不得什么,只是让大家都跟着讨个彩头罢了。”
接着,她便在一众人恭维的声音中,快步追着前方快要看不到的身影去了。
就在莺歌一路追到石亭附近的时候,忽而面露惊愕的看着前方忽然停下来的付绵绵,以及拦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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