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认为安馨月说的对。
岑鲸根据白春毅的叙述了解过,东苑和西苑不同,西苑的姑娘基本都是官家女,东苑则是世家寒门各占一半。
这种情况下,叶临岸越不懂变通,越公平,就越能在读书人中获得声望。
安馨月也说:“叶监苑来书院不过五年,多次为寒门学子出头,也曾舍弃寒门拥护替世家子弟说过公道话,两边都没少得罪,却也让人瞧见了他的风骨,如今他已是名声在外,听说连元家的老爷子也专门见过他,只是我等听得少罢了。”
岑鲸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不小心咬到舌头,尝了满口的血腥味。
元家老爷子,太后的父亲,同时也是……岑吞舟的老师。
岑鲸愣了片刻才放下粥碗,掩不住慌乱地喝了几口茶,冲散口中的味道。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为叶临岸说了太多好话,有些可疑,安馨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她问岑鲸:“秋姝可曾收到琼花宴的请帖?”
白秋姝好奇地问:“什么琼花宴?”
安馨月看白秋姝能一心二用,自己同她说话也不会打扰她抄功课,便不通过岑鲸,直接告诉她:“长公主殿下每隔四个月就会办一次宴席,四月的琼花宴,八月的灵枝宴,十二月的瑞香宴,每次都只会叫上书院里一部分学生,前去赴宴。”
乔姑娘知道安馨月谦虚,在一旁补充道:“是只有先生看重,又有才能的学生才会被邀去赴宴。”
白秋姝没明白:“那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那种才子才女云集的宴席,怎么可能邀请一大早就在食堂里抄功课的她。
安馨月提醒:“才能不拘文武,你骑射厉害,身手又好,昨日还平息了这么大一场热闹,今年琼花宴,殿下定会让人往你这送帖子的。”
白秋姝有些犯怵:“若真的要去,我能带上阿鲸吗?”
乔姑娘:“当然可以,我每次都让馨月带我去。”
白秋姝安心了:“那就好。”
白秋姝一边同人闲聊,一边快速把功课抄好,还抽空啃了两个饼,总算在早饭结束前搞定了功课。
一行四人收拾收拾,一块离开西苑食堂,往明德楼去。
她们混在人群里,并不知道方才被她们议论的叶临岸与安如素就站在明德楼二楼,往下看她们。
准确地说,是安如素在找岑鲸,找到了便示意叶临岸往下看:“喏,那就是。”
安如素是真心觉得叶临岸会在课堂上失态,提前把人叫来看看岑鲸,免得之后上课被打个措手不及。
叶临岸不以为然,但来都来了,索性顺着安如素指的方向看去。
因为离得远,叶临岸本以为自己要花上点时间才能找到那个据说跟岑吞舟很像的姑娘,万万没想到,他一眼望过去,直接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不是很像。”安如素一指明方向就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楼下学生看见她跟叶临岸凑那么近,被误会什么。
退开之后,她便只能看见叶临岸的背影,看不见叶临岸的脸,因此也不知道叶临岸找没找到岑鲸,更不知道叶临岸在看到岑鲸的样貌后,脸上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叶监苑?”安如素唤了一声,却没能得到回应。
安如素往前一步:“叶临岸?”
叶临岸这才如梦初醒,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踩到安如素的脚。
安如素险险躲开,再抬头,就看见叶临岸明明面对着她,视线却没有落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恍惚。
安如素:“你还好吗?”
叶临岸缓缓把视线落在安如素脸上:“我……”
安如素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叶临岸终于彻底回过神,他用力闭上眼,皱起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别过头啧了一声,再睁开眼,表情恢复成原来那看谁都不爽的模样,语气不善道:“我能有什么事。”
安如素挑了挑眉:“当真没事?”
“不然呢?”叶临岸的语气越发犀利:“一张脸而已,再像又如何,她在我眼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现在是,以后也是。”
撂下这句话,叶临岸转身就走。
安如素看着他的背影,说:“最好是这样。”
……
岑鲸抵达课室,按照习惯跟白秋姝一块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来坐。
刚坐下没多久,叶临岸就进来了。
叶临岸很瘦也很高,他黑着一张脸迈着大步走进课室,气势非常骇人。
熟悉他的学生立马打起精神,随后听见他说:“把你们的功课都交上来。”
全班齐刷刷开始从后往前传功课,白秋姝后背一紧,连忙接过身后同学递来的功课,和自己的一块往上交。
等功课全部交齐,叶临岸竟当着全班的面,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点评。
若只是普通的点评也就罢了,偏叶临岸说话刻薄,无论是东苑还是西苑,他皆一视同仁,但凡有做错题的,都会被他语气嘲讽不带重样的骂出花来——
“你做功课的时候是嫌脖子累,把脑袋给放下了吗?”
“不怪你,是算术不配让你睁开眼睛好好看题,不然你也不会把七当成九。”
“鸡兔同笼都能算错,上有三十五首,下有九十四足,答曰:兔十一只,鸡二十四只,你这笼鸡里头是混了两只三足金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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