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好账,江袖也没马上离开,而是跟掌柜到前头去看看。
店内的成品用料、卫生环境、伙计招呼客人的态度,她都要一一看过一遍,这趟才算完。
当然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她也常会派人去各个店抽查,以防有商铺在她来的时候搞面子工程。
走完一趟下来,掌柜邀江袖留下吃顿饭,江袖拒了,说是商队今天回来,她还得到西市码头去帮忙。
掌柜一听是商队来回,便也不敢耽误江袖,准备亲自把人送去西市。
就在这时,店里的伙计找来,说是有位客人,指名要见江姑娘。
江袖好奇:“什么人?”
伙计不好形容,只说是位打扮贵气的夫人,已经被请去他们招待贵客的雅阁,不知道江袖要不要见一见。
江袖与掌柜对视一眼:“那就,见见好了。”
伙计走前头带路,为江袖敲响了雅阁的门:“夫人,我们云记的江姑娘来了。”
里头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婆子,江袖一眼看出,那婆子身上的衣服用料是月华锦。
这样的布料穿在谁家姑娘或夫人身上还说得过去,穿在一个伺候人的婆子身上……里面那位夫人到底什么来头?
江袖走进屋内,就见桌旁坐着一个样貌精致艳丽,衣着端庄华贵的女人。
江袖看清那位夫人容貌的瞬间,就跪下了:“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江袖曾在岑吞舟身边伺候,见过许多年前还是王妃的皇后。
跟来的掌柜一听江袖的话,连忙和江袖一块跪下,惶恐之余忍不住庆幸自己御下有方,若叫店里的伙计得罪了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别说锦绣阁,就是整个云记,恐怕都得跟着遭殃。
皇后乐得江袖能认出她,省了她自证身份的功夫,曼声道:“起来说话。”
江袖站起身,低垂的视线正好能看见皇后端起茶盏,一双纤纤玉手,竟比那瓷器还要白上几分。
皇后身边那位穿月华锦的嬷嬷把屋里伺候的人,连同掌柜都带了出去。
门一关,雅阁内只剩下皇后跟江袖。
皇后举止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水,不大喝得惯,又把茶盏给放下了。
“过来坐。”她说。
江袖低着头:“奴婢不敢。”
皇后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坐吧,今日不坐,明日也得坐,总是要习惯的。”
江袖略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发现皇后因自己不动弹,面上笑意渐淡,实在无法,就走到桌边坐下了。
皇后拿出一盒膏药,放到江袖面前的桌上,说:“这药能治好你脸上的疤痕,你每日涂两次,用完三盒,便可恢复你原来的容貌。”
江袖:“… …”
她的脸,还能恢复原貌?
可她看着那盒药,心里没有半点惊喜,只觉得不安。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道理,江袖比任何人都明白。
“拿去。”皇后说,语气中带着上位者习惯的命令口吻。
江袖从那烫屁股的椅子上起身,又复跪下:“无功不受禄,还请娘娘收回赏赐。”
皇后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江袖,含笑道:“本宫的赏赐,断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
皇后轻笑:“你的功劳,在后头呢。”
“抬起脸来,让我看看。”
江袖就着跪地的姿势,抬起了头。
她脸上还戴着面纱,因此只能看见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她眉目低垂,不敢直视皇后容颜。
皇后却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最后扔出一句:“你的眼睛,像你爹。”
江袖倏地抬眼看向皇后,眼底满是诧异。
皇后见她这幅模样,问她:“你可想知道,你爹是谁?”
第44章 “如果”这个词,就是说来……
岑鲸说出“江袖”的名字时,燕兰庭并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云息身边的那个丫鬟。
反应过来后,燕兰庭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江袖不是女子吗?”
女子要能称帝,萧卿颜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然而面对岑鲸,燕兰庭又突然想起岑吞舟当年是如何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一下子就悟了:“女扮男装?”
如此,就说得通了。
皇后不知道燕兰庭和云息江袖私下有往来,多半以为燕兰庭根本就没仔细留意过岑吞舟身边的这个丫鬟,待日后江袖恢复容貌女扮男装,燕兰庭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因此她只要能怂恿江袖扮做男人,以雍王之子的身份被认回皇室,江袖便有了把柄在她手上,哪怕日后两人生了嫌隙,也不得不受制于她。
江袖聪慧机敏,又有致命的弱点在手,自是比扶不起的安王更合她心意。
可是……
燕兰庭蹙眉,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大对。
他问岑鲸:“皇后为何会知道江袖的身世?”
岑鲸:“……我告诉她的。”
别看岑吞舟与皇帝最后闹得你死我活,当年皇帝萧睿还是诚王的时候,岑吞舟和他的关系堪称莫逆。
因为太子是铁板钉钉的储君,所以当时的萧睿对皇位根本没有过多的想法,跟岑吞舟相识,也纯粹是被岑吞舟的为人所吸引。
哪怕后来岑吞舟与太子作对,就连岑家都避之不及将她从族谱上除名,萧睿却始终跟个傻大胆似的,依旧与岑吞舟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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