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袖的话语不仅打了沈霖音的脸,还让沈霖音意识到——
岑吞舟早在死前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怎么可能!
她强压下心慌,将心思都拉回到当下,问江袖:“那封信呢?”
只要能拿到那封信,何愁不能给雍王翻案。
江袖:“烧了。”
早就烧了。
沈霖音哽住,微怒:“你当真不想为你爹翻案吗?”
江袖低下头:“不想。”
沈霖音:“你就半点都不顾你与萧泽之间的父女之情,眼睁睁看着他背负造反的骂名,永世不得入皇陵?”
江袖又不是消息闭塞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被牵着鼻子走:“雍王谋逆是被陷害,可他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却都是真的,若非他是先帝嫡子,早就该死一万回了,不入皇陵也是他的报应。更况且……”
江袖咬牙:“他若翻案,背上骂名的,就会是岑叔。”
岑吞舟当年为了她能平安度日,将一切真相写在信中,根本不在乎这封信是否会成为雍王“无辜”的有力证据,可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的岑叔因为她,背上使先帝与雍王父子相残的骂名。
江袖道明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替亲生父亲翻案的原因后,雅阁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皇后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感叹:“你跟我那堂弟,当真是不一样。”
提到因为杀父之仇跟岑吞舟反目的岑奕,江袖并不觉得羞愧,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对沈霖音说:“奴婢和岑将军当然不一样,雍王就算还活着,复立后当上皇帝,也未必能容下一个妓子所出的女儿,杀父之仇和岑叔的恩情,奴婢知道哪个更重,也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面对江袖坚毅的眼神,沈霖音意识到自己出师不利,可以结束这次的会面离开了,但她并没有就此打消利用江袖的念头——
再坚定信念又如何,这世上明明知道,却不得不违背本心去做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沈霖音离开之际,江袖还问她:“皇后娘娘,奴婢分明记得,您与岑大人不曾有过恩怨,如今为何不惜让岑大人背负骂名,也要让奴婢为雍王翻案?”
沈霖音当然不会告诉江袖自己想让她女扮男装当傀儡皇帝,甚至在一开始的计划中,她想的就是先让江袖被仇恨冲昏头脑,然后再告诉她雍王之子说话的分量会比雍王之女更重,骗她女扮男装,出现在朝臣面前,为雍王翻案。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她推上皇位,一旦后退便是万丈深渊,自是由不得她后悔。
所以眼下,面对江袖的答案,她的回答是:“无论是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顾及那无用的身后名做什么。”
江袖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意外,还胆大包天地对她说了句:“皇后娘娘,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霖音冷笑:“谁不会变?”
萧睿变了,她变了,就连岑吞舟,不也曾忘却自己最初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
岑吞舟真的变了吗?
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沈霖音突然想起江袖方才所说的话。
岑吞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招来杀意,甚至提前备好了书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半分收敛。
为什么?
为什么??
总不能是他根本就不想活了吧!?
沈霖音眉头紧蹙,就在这时,马车行入宫门。
嬷嬷出声提醒沈霖音,沈霖音睁开眼,下了车,改乘步撵回自己的寝宫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又乘步撵往紫宸殿去。
紫宸殿是皇帝的寝宫,皇帝近来又“病”了,她得时时过去看着才行。
她从步撵上下来,一抬头,就看到玉阶上伫立着一抹紫色的身影。
她扶着嬷嬷的手一步步迈上玉阶,来到了那人面前。
“下官见过皇后娘娘。”燕兰庭离开望安庙后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或可一劳永逸,就回府换官服,朝皇宫来了。
“燕大人免礼。”沈霖音问:“不知燕大人来此,可是有要事找陛下商量?”
燕兰庭直言不讳:“下官是来找皇后娘娘的。”
“哦?”沈霖音面上带笑,心里却在猜燕兰庭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谋划。
燕兰庭看了眼皇后身边的嬷嬷宫女,皇后知意,让他们都远远退开。
“燕大人可以说了吗?找本宫什么事?”
燕兰庭:“下官是来多谢娘娘的。”
沈霖音迟疑:“谢本宫?”
燕兰庭:“怎么,难道娘娘不是想将雍王之女扮做男子带回宫?”
燕兰庭上来就抛出王炸,愣是把沈霖音炸没了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燕大人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燕兰庭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叫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原来娘娘不明白,那我来告诉娘娘好了,娘娘方才出宫去见的江袖姑娘,是雍王遗孤,老师当年陷害雍王所用的玉佩,就是从她手上获得。娘娘只管哄她扮做男子为雍王翻案,再害死小皇子和陛下,让不久便要回京的岑将军助你把江袖姑娘推上皇位,从此便可以太后之尊,将其困于股掌之间。”
燕兰庭每说一句话,沈霖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沈霖音看向燕兰庭的眼底已然浮现杀意,她问:“燕大人以为我要这么做,所以过来谢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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