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之间犹会如此,同朝为臣、又都算是武将的两个人中间,想来便更有嫌隙了。而叶清瞻不肯援助杨英韶的事情,又仿佛给这个猜测增加了一点说服力。
叶清瞻倒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费心估量他和杨英韶的关系。他平日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根本无暇考虑无关之人如何揣度他,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而在这难得的一日休闲中,他想陪舒兰与玩尽兴。
出了精舍之后,他甚至好心情地亲自陪舒兰与堆了雪人,将双手冻得通红,然后捂着汤婆子,又疼又痒又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堆了一个超大的雪人——虽然没有煤渣眼睛,也没有红萝卜鼻子,更没有小扫帚做的手,但叶清瞻从枯树下拾来一根梅枝,一折为二,戳在雪人肚皮两边,这个没有五官的家伙就意外地可爱起来了。
毕竟它的两只手那么短。
舒兰与看着就想笑:“殿下,这不是雪人,瞧着这两只短手,简直是……哆啦A梦。”
叶清瞻待要笑,侍奉舒兰与的闲云却好奇,问:“王妃娘娘,哆啦A梦是什么?”
舒兰与一时哽住,叶清瞻好脾气地插一手解释:“是古书里提起过的异兽,体胖色青,喜食甜饼,怕老鼠。”
闲云:“……难为一只异兽还喜欢吃甜饼,那莫不是要上人家家里去偷么?奴婢听杨夫人说,古人捉到了异兽,都是要拿来吃一吃的,这爱吃甜饼的哆啦什么东西,吃了有什么裨益没有?”
舒兰与一头黑线:“不能吃,不好吃,其肉如铁,啮之牙断。”
闲云若有所思:“是这样的身体么,那它想来是可以强掠些甜饼吃了。也不知它平素出没在哪里,能不能用甜饼骗一只来……纵使不能吃,扒皮做衣裳也是好的。”
叶清瞻大笑:“是了是了,你说得不错,很能学以致用!”
他都不知道这些侍女的名字,就这么把人往邪路上带!舒兰与额头上都快冒汗了,正要说他胡说八道,便见梅林的那一边人影闪动,瞧着颜色,似乎是一名王府里侍奉的太监。
那人影朝他们跑过来了。
她看到的,叶清瞻自也看到了,且看得比舒兰与还真切些,隔着这么远,他甚至能认出这个人的脸。
这太监是他今日出门前留在王府里“等消息”的,此刻竟然跑来了。
莫非,是那件事儿,碰巧在他出来休息的时候发生了?
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却觉得心头一松——他料定了要发生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先前下的套子,也终于是有用了。
第161章
太监,无论是宫中的,还是王府中的,总都是经过训练的。别看他们走路时稳稳当当,绝不会跑起来,可速度却绝不比跑得慢。
不多时,那太监已经到了叶清瞻与舒兰与面前,行了一礼,道:“搅扰殿下,奴婢在王府里得了殿下等的消息,不敢耽搁,是而赶来园子里头,好禀报殿下早知晓。”
叶清瞻甚至还笑了一笑:“事情皆如我所料么?”
太监脸上带了笑:“殿下英明,正是在殿下料想的地方,半点儿不差的。”
舒兰与听着他们两个人像是打哑谜,见叶清瞻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又看那太监,却也不像是听说了什么好消息的样子。
连笑容也只是恭维主子罢了。
“到底是什么事?”她奇问,“你今日带我出来玩耍,还放不下?是什么大事儿吗?”
叶清瞻点点头:“自然是大事儿,伪朝又来了。”
“又来做什么?……又来侵袭了吗?”
见叶清瞻点头,舒兰与脸上的好奇一时尽数换成了愤怒:“有完没完?这可又是乘火打劫了!上一回是赶着你我新婚,这一回是赶上柔然人南侵,这……这莫非是他们约好了吗?”
“约没约好不要紧,当他们约好了就是了。”叶清瞻还是笑眯眯的,显然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无论怎么说,伪朝到底也是夏人啊,勾结柔然夹击大燕,这事儿做得,不像话。”
“不像话”三个字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如果这事情落到儒生们耳朵里头去,他们手下那几杆秃笔能把南梁皇帝的祖宗八辈都骂得活过来。
虽然如今南梁北燕划江而治,可他们谁都没承认过对方是“皇帝”啊,理论上,这两片国土还是属于一个王朝的。
而柔然已经不做中原藩属许多年了,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外族。
拉着外族人打自己人,输了是笑话,赢了是贱人。无论输赢,人心都要没了。
舒兰与不懂战争,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她却懂得王侯将相们挖坑的手有多黑——也许南梁皇帝只是被叶清瞻“调兵北上”却又“不肯支援禁军”的动作迷惑,以为大河防线上有机可乘,才想着要北伐一雪前耻的。可这时间卡得恰到好处,叶清瞻既能摆出一副腹背受敌的哀兵架势,扣锅给他骂他勾结异族,又能毫无压力地挥师南下,把背后安心扔给友军。
既然里子面子都齐了,那么,天与不受,反受其咎。
叶清瞻这么笑眯眯的,那肯定是做好准备了。
虽说上一回反击战他也打得挺漂亮,但没有拿下对方的城池,最后也只是获得了一笔战争赔款罢了。
对皇帝和贵族而言,一笔赔款,是不值得心疼的。反正转头就可以从赋税上多收一些回来,那赔款给他们造成的“心痛感”,实在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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