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后一见是安王,敛下怒火,雍容华贵地往凤椅上一坐,对侍从道:“不是炖了参汤吗?端上来给安王殿下暖暖手。”
安王笑着推拒道:“这几日上火,不宜进补。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太后。”庄太后这只老狐狸,这样一个局还不至于会困得她毫无翻身之力,相信要找个替死鬼给满朝文武一个说法,并不是太困难。他能想到,景帝如何想不到,他只是单纯比较好奇,这两位斗法会斗出个局面来。
名义上的母子闲话了几句家常。安王不问庄太后下药的事,庄太后自然也不会提。倒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探探安王的口风,“看样子,皇上的身体的确已经好了。”
安王只道:“这不是好事吗?这样太后也少了后顾之忧了。”
庄太后一口气噎在喉咙上,难以下咽。
“只是哀家不知道,他是如何好的?”那盒作为罪证的白玉膏她看过,也化开试过,虽然被人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但白玉膏还是原来的白玉膏。赵毅既然有本事在白玉膏里下毒,本也有本事把这些药给换掉,之所以不换,不过就是想向她证明,他已经不是八年前能被她一盒膏药打败的赵毅了。
那日她是派人盯着谢诗瑶在长乐殿呆够半个时辰才回来禀报的,尔后,长乐殿戒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景帝的狂疾不可能不发。至于这狂疾如何解的……
原本她还想着,景帝若是不承认自己有病,她可以再当众激发一次,让所有朝臣信服,如今这法子显然是用不了了,这才造成她如今的困顿局面。
庄太后看向安王,“那日明明是谢诗瑶侍寝,怎么最后就换了人?那名女子是不是叫徐丹华?”庄太后隐隐明白了点什么。果然景帝断袖这不过是个幌子,关键竟然在那个徐丹华身上。
安王手中桃花扇一停,“太后想到了什么?”
庄太后看似不经意地端起茶盏道:“没什么。只是徐丹华既然要被封妃,哀家毕竟还是太后,原本是该亲自□□她的。”
这些纷争都不干苏陌什么事儿,她终于成功地点燃了暴君这只火药桶。
本来她想,既然景帝有了新欢,她就退到以前那个御前侍应的位置好了,所以刻意做了羹汤给景帝端过去,谁知道景帝的爪子还包着白绫不好使,一个不稳,那羹汤就洒了一半在龙袍上。苏陌掏出手帕就去给他擦,只擦了几下,景帝就僵在那里,她隐隐感觉到龙袍下面有什么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下,景帝一把抓住她的爪子就将她丢了下去。
还恶狠狠地瞪她道:“不要命了!出去!”
他爷爷的,爷以后再手贱给你熬汤,爷就不姓苏!
苏陌第一次如此气愤,丢了手帕就出了长乐殿,还正巧跟徐丹华碰了个正着,那灰头土脸样别提多憋屈了。
于是当晚,刘德元就来传旨让她随那些秀女一起回京,并处理善后,景帝的意思是,大多数秀女都要遣返,但还得留一部分替换宫中的老人。
晓月帮苏陌整理行囊,依然有点不敢相信,“爷,就这样走了吗?”在晓月看来,肯定是徐丹华吹了枕头风,才让她家爷在御前失了恩宠。
苏陌倒是淡静得很,“我不过是皇帝封的一个小官,皇命岂可违逆?”
晓月觉得她家爷就像是只斗败的公鸡,十分需要抚慰。
这一晚,苏陌睡得特别不安宁,总能梦到赵毅的脸,甚至感受到他的爪子在自己后腰不停揉捏。苏陌终于骂了一句,“赵毅,你个混蛋,梦里都不让人安生!”
那只爪子一滞,果然不再来骚扰她了。
罗钊看着赵毅从窗户翻出来,将窗户严丝合缝地关好。
赵毅看着罗钊道:“听朕被她骂,感觉很舒服是吧?”
罗钊面不改色,“不敢。”
赵毅掏出一道兵符递给罗钊。罗钊面色沉凝下来。
“这是御林军的兵符。”
“皇上想末将怎么做?”
“日前,朕接到密报,镇守南岳边地的庄未开始调动军队。十日内必有军情。京城就交给你了。”
南岳乃是庄太后老家,那庄未便是庄太后的兄长,很多人认为,庄太后能在这几次皇位更替中保命,除了她的睿智之外,便要归功于她的母族手里拽着的兵权。
而南岳离京城也有千里,十日内当然不可能抵达,但南岳擦过岭西边界取到江淮水路,顺水而下的话,那速度却是极快的。只要岭西跟江淮开个方便之门,十日之内南岳的军队就能开到京畿大运河。
常年带兵的罗钊只瞅准这一点,便知道,这将是一盘大棋,沉寂已久的热血再度澎湃起来。他忍不住将景帝多看了一眼,这位脸上一片云淡风气,并没有下大棋该有的兴奋和紧张,只有看向那扇紧闭的窗户时眼神却停滞了。
“臣答应过苏誉,一定会护她周全。”
赵毅点点头,没有多说,抬步离开时,罗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上是真心吗?”
赵毅转头,看着那个站在黑暗中比黑暗还要黑的威武大将军,“朕不管她是男是女……”说罢,顿了一下,补充道:“那次伤到她,是意外。”
罗钊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低腰拱手。
赵毅看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你说她为何要瞒着朕?”这个问题困扰了几天几夜,朕如此喜欢她,难道她就一点不在意朕吗?还是说,睡了朕就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撂挑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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