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山庄的麒麟温泉外,一个婢女手持寝服轻轻推开了温泉的门,悄声走了进去。
“九殿下。”婢女进门低声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将手上刚刚温好的衣服,以及一碗刚煎好的汤药放在了屏风旁。
也许是常年服药的关系,九皇子的衣服总是有着淡淡的药香味。
温泉中的九皇子没有出声,仍是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双臂搭在温泉的岩壁上,似是已经这样坐了很久很久。
漆黑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肩上,被温泉的氤氲之气笼罩着,看不清容貌。
婢女出门前小心地看了几眼那九皇子,只见对方纹丝不动,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都说九皇子的身体在满二十五岁后就会痊愈,如今距离九皇子二十五岁只余三个月了,怎么完全看不出九皇子的身子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九皇子身子本来就弱,还泡了这么久的温泉,该不会……
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知道九皇子性情极是古怪,每次沐浴从不要婢女服侍,只好蹑手蹑脚地向那边走近了几步——
“出去!”一个低沉好听,却冰冷至极的声音。
“是!”婢女的脸吓得雪白,连忙向门外奔去,又匆匆地关上门。
门口候着的正是九皇子的贴身侍卫阿克,阿克见状,斥道:“放肆!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那婢女颤声道:“奴婢知错。”
阿克将婢女打发走了,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温泉中的九皇子已经在屏风后穿衣了。听见阿克走了进来后,九皇子冷声道:“将刚才那人换了。”
“是。”
——
杭州入夜之后的街头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南屏将身上背的行李紧了紧,心中回想起刚才与孙倩儿的对话,“你真是算卦的么?”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一幕幕的画面:
“记住娘跟你说的,逃得远远的!永远远离皇室之人,隐姓埋名,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记忆中,母亲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显出与平日不同的决绝和疯狂来,眼中淌下了滚滚热泪。
只留下一句话仿佛刻入了她的灵魂深处,“孩儿记住了,永远远离皇室之人!”
从此,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自己。世上少了一位世家贵女,多了一位名叫南屏的江湖之人……
南屏摇了摇头,勉强收回了自己的心神,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杭州知府的府邸附近。
南屏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齐国皇室腐败,早已烂到了根里,这杭州知府更是名声恶臭在外,自己正缺上京的银子,不如……
正在此时,忽听得知府府邸之中传来轻轻的盔甲碰撞之声,里面似乎已经集结了不少的官兵。风清月白之夜,难道今晚有何变故?
——
灵秀山庄的麒麟温泉外,那碗药汤已被饮尽了,只一个空碗上留着些许药渍。温泉一旁的精致厢房内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一位男子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萧瑟的秋风将窗子吹动着,在黑夜中拍打不止。
阿克在门外低声道:“殿下,夜凉了,还是让属下关上窗户吧。”
房内无人答话,那九皇子似乎已经睡着了。勉强等待了半晌,阿克方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却撞见一人手持匕首,正一步步地向床上的九皇子走去。
“有刺客!”阿克大惊出声,立刻飞身扑了上去。
这一声几乎将黑夜中沉寂的灵秀山庄给唤醒了。
这九皇子一直身体不适极少出门,更是鲜少与官员有所往来,即使这灵秀山庄距离杭州知府的府邸并不算远,却也极少见到杭州知府登门拜访,由此灵秀山庄这十余年来一直十分安静。
此时忽然一声「刺客」,惊得众人足足愣了几瞬方才反应过来。
整个山庄先是一片哗然,然后才慢慢地灯火通明了起来,那刺客的反应也是极快,更是谨慎非常,立刻从窗口飞身而出。
阿克想要上前抓住,又恐有其他刺客埋伏,反而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喊道,“快追!”
床上的九皇子已经坐了起来,斜斜地靠在床边,黑暗的掩映下看不出神色。
阿克跪倒在地,低声道:“属下疏忽,让殿下受惊了。”
九皇子只是沉声问:“看清了么?”听声音倒是十分镇静。
阿克皱眉摇了摇头:“看武功绝非寻常之辈,属下从未见过此人。”
“他身上可带有别的兵器?”
阿克回想起刚才惊鸿一瞥,那人身后似乎确实还背了一把厚厚的大刀,只是用布条包着,一时间看不出来路。
——
南屏在知府门外等了会儿,始终未听得什么声音,正待离开,忽见一个黑衣人背着一把厚厚的大刀一下子悄无声息地跃入了知府府中。
难道有人要行刺杭州知府?
还未等南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知府的门已经猛地打开了,数百官兵鱼贯而出,刘学已经骑着马冲了出去,声音低沉暗哑:“灵秀山庄,护驾!”
南屏心中一惊,竟是九皇子遇刺了?刚才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中眸光闪烁,想了想,终于悄声隐入了黑暗中——若这九皇子真的死在了今晚,与她又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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