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公主身子一震,但随即宁定,只是别过眼不去看他。
齐珝见她脸上有一道血痕,想必是前两日抢宫女发簪弄出的伤了,她的嘴唇干裂,看来已经绝食多日。
他站在桌边望着初兰,淡淡道:“每日寻死觅活,看来大幽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初兰冷冷道:“你最好杀了我。”
齐珝倒是在床边坐下了,仿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或者说,有什么乐趣?”
“你!”初兰公主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只是恨恨地瞪着他:“你无耻!”
齐珝撇了撇嘴,点头道:“你这么说也可以。”
说着他眼神瞥过了初兰公主脸上的血痕,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我灭了大幽国罪大恶极,而大幽国年年在边境进犯我齐国,作为齐国的五皇子,灭大幽是我的使命和责任!”
初兰公主冷笑反问:“齐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这难道也是你的使命和责任?”
齐珝的脸色却变得严肃了起来,问道:“人人都说赤羽军战无不胜,你知不知道,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初兰公主别过脸不答话。
“是愤怒。”齐珝走到窗户前,光影将他的身子投在地上形成一道长长的阴影。
“你眼中的烧杀抢掠,不过是将士们为自己兄弟姐妹报仇的一种方式。你眼中的恶,却是他们眼中的义。两国之战,这笔帐又有谁算得清?”
“诸多借口真是可笑。”初兰公主的眼中泛起光泽,“各国百姓的性命,在你眼中只是你往上爬的垫脚石罢了。堂堂齐国五皇子,不过是一介武夫,又怎么会有如此怜悯之心!”
齐珝转过身,冷冷地注视着初兰:“慈不带兵,仁不从政。别忘了,现在大齐坐享四朝来贺,大幽国却只有被剿灭的命运。”
初兰公主蓦然瞪着他——很奇怪,那样清澈的眼睛也会有那么纯粹的恨意。
却也因为如此,她那张原本不如何美丽的寡淡的脸,却似乎发出了灼灼的光。
“齐珝,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祭我大幽国百姓!”
齐珝却点点头笑了出声,似是对这个答案极满意似的,捏住了初兰公主的下巴,将她的脸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那就活下去。看着我死。”
两个人相对而视,一根紧绷的弦仿佛快要崩断——
“来人!”齐珝忽然喊道。
很快便有人走到了房外。
“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了。如果她要寻死,谁也不许拦着!”
齐珝忽地放开了她,起身道:“把饭吃了。别让我看不起你。”这才大步离开了。
初兰却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离,怔怔地靠在床边,任凭一旁的宫女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绳子,眼中的泪水顿时滑落了下来。
——
翌日清晨,碧空万里,饶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南屏背着包袱走在街上,双眉紧蹙:南屏啊南屏,明明上京的盘缠都还没凑到了,干嘛不要那个银子?
现在好了,身无分文,这再不入京就来不及了,现在该怎么办?再去摆摊挣些银子么?
南屏下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黑亮的眼睛向四周望着,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定云镖局杭州分局门口。
那镖局的墙上贴了一张告示,南屏走近了一看,上面写着近日便要押镖前往京城,正在征镖师一同前往。
南屏眼前一亮,这定云镖局是京城第一大镖局,此趟若能与镖局一同入京,倒是可以省下一大笔路费,还能略赚些银子!南屏心中暗喜,当时便立刻迈步走进了镖局。
那定云镖局的总镖头名叫许应明,此时正站在厅中处理入京事宜。
许应明看去约四十余岁年纪,身材中等,双目炯炯有神,一双手粗壮有力,一看便是长期习武之人。
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喊道:“请问贵镖局现在还在招镖师么?”
许应明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小姑娘笑吟吟地背着包袱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南屏。
许应明见她身形单薄,行走之间有一些武功功底,但左右不过是个女孩子,当下便拒绝道:“确实在招,不过我们这趟镖接得临时,又要得急,寻的镖师需得是男子,还需会武功,我看小姑娘是吃不得这苦的,还是请回吧。”
南屏道:“我虽不是男子,武功却也是会的,总镖头何以见得这女子吃苦就不如男子了?”
许应明见她年纪不大,倒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神情间露出一丝侠气,很是特别,此时颇为不服地看着自己,明显对他的推辞不以为然。
许应明伸手往旁边一指:“不是老夫有意为难,只是与刚才这两位少侠已经说定了。就在姑娘来之前,他们刚到的。”
南屏顺着许应明的手往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大厅的右后方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此时也正看着她,其中为先一人容貌十分清俊,清清冷冷地立在一旁,虽穿着粗布蓝袍却难掩贵气。
南屏感觉此人莫名地熟悉,顿时脑中轰的一声,这人她认得!
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在杭州街头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国九皇子——齐誉!
齐誉却是神色淡然地看着她,好像对她毫无印象。南屏回想当日自己在巷中只是无意中与齐誉对视过一瞬,他自是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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