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游曾提及过,八方罡是祖上设下的阵法,除了宿问宗留下的几人,外人一概不知,嫦曦早已归属魔界多时,更不会知道八方罡的存在。
云晚羽睫微闪,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嫦曦,暗自多留了一个心眼。
“想抢婚?那便来试试。”
谢听云不理会墨华的嘲讽,身形一闪,已提剑冲来,剑光寒芒,招招皆是杀意。
墨华脚尖未动分毫,修长的指尖一勾,站在旁侧的云晚不受控制地挡在她面前,而那剑心所指,正是胸膛。
谢听云眼神凌然,剑势迅速一收,突然回收的剑意反冲神脉,气息骤然变得凌乱。
他身形不稳,踉跄地后退两步,呼吸跟着失去节奏。
谢听云闭目调整气脉,再睁开时,眼里已失去了所有温度。
云晚定定地注视着他,如鲠在喉。
指尖攥紧松开,松开攥紧,任凭不甘翻涌,也难以挣开紧缠于心房的傀线。
墨华牵着那根薄线,似笑非笑:“怎么,你就这点本事?”
跟在身后的宿问宗等人也都没有了动作。只要墨华捏着那根傀线,云晚受他操控,那么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局势陡转。
魔界众徒也暂且收起紧张之意,颇为挑衅地面向众人。
谢听云握剑的指骨收紧,双眼无波,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他旧伤未愈,先前那一下约莫又伤及患处。
云晚喉间发干,少顷,眉目坚定。
[玄灵,扯断那根线。]
玄灵一窒:[又、又来?]
傀线不同于挖金丹。
强取金丹起码有活的可能性;可是控傀术勾连的是心脏与三魂七魄,强断傀线,伤得自然也是天脉魂体,更别提那傀线是由浑浊魔气接连而成,若断线中途魔气与自身道气所混,更是伤上加伤。
上次剥离金丹就让她不愿了;再来一次,玄灵更加抗拒。
[动其身;伤其骨,方能破道法,立本源。]云晚催促道,[别怕,来吧!]
她的体质早已千锤百炼,云晚不相信连一条傀线都挣脱不了。
若她能顺利渡过此劫,那么修为将再升一层;若渡不了,那么天命如此,怪不了谁。
玄灵还在犹豫,云晚再次催促:[快些!别磨蹭。]
只有傀线没了,谢听云和其余人才能没顾虑地动手,要是傀线一直捆在她身上,那谁也别想走。
玄灵感知到主人气脉里的坚定,静了瞬息,决定下手破术。
云晚已经做好准备,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冲谢听云露出一抹笑。
这个笑容纯澈,带有几分决绝。
谢听云登时一愣。刹那之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玄灵挥放出无数灵力缠裹至心脉处,云晚觉察到灵府动荡,隐隐约约看见那条灵动轻盈的活线正在被以蛮力拉扯。
不疼。
无知无觉。
宛如陷于天地混沌处,失去感知,失去五感,以一人魂脉与那根浊线相抵。
线的那头勾着墨华。
他总归意识到反常,不可置信地瞥了过去。
“她……她在强破傀术!”
殿内有人看出云晚欲意,当即惊叫出声,瞬间,无数视线都诧然地看向她,其中自然也包括无极尊者与云夫人。
云晚身形欲坠,唇间的殷红点缀在皙白如霜的面颊上,更映神色苍白。
当中有人窃窃:“她会死的……”
控傀术,以魂为饵,控以其身,摄其心。自古以来都是主人操控傀儡,还未见傀儡敢反抗主人的。
她这是不知死活,自取灭亡。
云晚那张精致的面颊慢慢地失去明艳,像蒙上灰的宣纸,黯淡,涌着死寂。而周身灵脉动荡,显然是受到不小的影响。
柳渺渺惴栗难安,不禁急喊:“师妹,你别冲动!”若秽息与道力所混,怕是会有损三魂,一辈子变成供人驱使的尸傀!
“谢听云,你想想办法!”
面对惶恐的几人,谢听云显得较为沉寂。
心有千念者,怎会甘于被小小的一根线所操控。她愿意去做,那么他选择相信。
云晚封闭五识,专心断线。
缠绕在墨华指尖的那根傀线发出细微的震颤,线脉不稳,竟隐隐有断裂之象。墨华心头一噎,忙设法加固傀线,奈何玄灵已紧护心门,魂术不得进身,更别提重新牵引其心脉。
难不成还真能让她逃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毒辣,既留不得,便只能杀之!!
嫦曦看出墨华意图,毫不犹豫放出灵针,蕴含着剧毒的银针勾布成密网,穿破空气,直刺向云晚丹田。
“不好!”
柳渺渺惊呼一声,胡弦奏出音波,然而毒针瞬息之间就来到云晚面前,根本不给柳渺渺救人的机会。
眼看那尖锐的寒针要刺入她的身体,灵风飘起,毒针全部反冲向嫦曦所在之地,她瞳孔一震,气脉不稳,挥袖扯去阵法,定定地看向云晚所在的方向。
傀线已断。
那根断开的魂线犹如碎裂的珍珠般漫天四散,洒落金光斑驳。
在场稍有些道行的修士已经能够看出笼罩她周身的灵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突破了。
——她竟然利用墨华来突破自身的修为!
云晚咳出一口翻涌而出的猩红,双眸清明,自顾自拭去唇角残留的血迹,“谢听云是没有你有本事。”她笑了笑,“你多有本事啊,靠着师父的金丹坐上魔尊的宝座;又吸着暗恋者的血苟活百年;现在又借同门不要的残魂死而复生。哦对,还有这么多狗腿子护着你,啧,下一届天道不是你我都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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