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喉咙一噎,顿时哑然。
他也不管云晚走没走,自顾自地抓起一把布包里的碎石,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听得那“咯吱咯吱”的咬合声,云晚的眉头越皱越紧。
吃完一口,谢听云又继续抓了第二把,过程中,有碎石划破嘴角,任凭鲜血淋漓,他也满不在乎。
“魔石里的灵力早已流干了,就算你吃了也没用。”
云晚想要争夺,却见谢听云迅速将布包藏在身后,凤眸冷厉,夹杂着几分警告。
她脊背生寒,顿时止步。
好家伙,这小孩儿还护食。
谢听云的语气更加冷冽:“你走。”
云晚不动。
“不走?”
“外面在下雨,我没地方去。”云晚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一屁股坐在了角落里那张杂草床上。
两人面对面僵持。
看着眼前这个大刺刺擅闯她领地的女子,谢听云那双漂亮的唇瓣抿得越来越紧,最后深深吸气:“好。”他刷的下站起来,胡乱收拾起地上东西,“你不走,我走。”说罢,抱着包裹冲入雨幕。
云晚:“……?”
云晚怔怔地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呐呐地问:[他是不是青春期叛逆?]
玄灵:[……]
屋外大雨瓢泼,这间茅屋在暴雨中摇曳,那道颀长削薄的身影转眼就被黑夜吞噬。
云晚不禁陷入沉思。
她此行的目的是找谢听云丢失的那块灵骨。
可是也许是他年纪尚小,她在他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灵息流转,更别提灵骨了。
莫不是早被人剔了?
不对,他的奇经八脉都很健康,不像是经历过内伤,那就是……还没长?
云晚一头雾水,此时只能先跟在他身边观察情况,然后另做打算。
不过这小孩儿脾气是真不好。
云晚低声喟叹,缓慢起身追了过去。
魔域的雨也是冷的。
那股冷只往骨头缝钻,她本是极阴之躯,哪怕有玄法护身也抵不住寒露侵袭。
空气中他的气息很淡。
云晚点燃一张符纸,符火向前漂浮,隐约照亮两边路径。
幽邃,丛林遍布,仔细听还能听见野兽的怪叫。
符纸引燃前,云晚依稀看见几条黑影晃动,同时还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咒骂——
“果真是冤家路窄,找你几日可算是被老子抓住了。”
“先前所抢的东西呢?快还来!”
“不还是吧??”
“区区一只绞鬼,也敢在我等头上放肆!”
那人边骂边是一阵拳打脚踢,拳拳入肉,光听声儿便能知道下手不轻。
云晚步伐加快。
借着燃符,她看见谢听云被四人压制在一片泥泞当中。
围在他身边的四个人是低阶魔修,体型却是比谢听云大了一圈,个个都是人高马大。
为首的一脸凶相,一脚接一脚踢打着他。
剩下几个小弟怕他逃走,便固住他的双膝双手。
“说!抢去的鹿角霜呢?!”
鹿角霜是一种生长在幻林的迷幻草,对修炼并无多大好处,却能让吸食者飘飘欲仙。都说一株鹿角霜,快活似神仙。
魔界没有多少求乐的玩意,低阶魔修就依靠鹿角霜来打发时间,还有一部分魔修依靠这些迷幻草生财。
谢听云运道不好,刚巧抢了这些人的货。
见他抱头不语,几人气不打一出来,抬手抽出长刀,朝着他的双腿劈砍下来。
她心一紧,正要阻拦,就见谢听云翻身而起,先是夺去武器,接着趁其不备拽住领头人衣襟,下一瞬,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竟从他的胸膛穿过。
魔修没想到谢听云有本事能逃出束缚,更没想到他会真的动手。
他就那样僵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没入进胸前的手臂。
那双眼瞪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呼吸也满是凌乱急促。
谢听云眉眼平寂。
雨夜里,血肉翻搅地声音清晰可见。
刹那间,周围归于俱寂,站在后面的其余几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谢听云凝视着那人,眼神淡薄,“噗嗤”一声,竟生生地把那魔修的心脏从体内拽了出来。
心脏还热着,在他掌心有规律的跳动。
谢听云手一松,魔修踉跄倒退两步,最后摇摇晃晃地摔落到地上,血迹与泥水混合,蜿蜿蜒蜒地淌至云晚脚边。
雨势渐小。
红月笼在他身上,居高临下,比云晚在魔界所见的鬼兽还要骇人。
不单单是他们,就连云晚都不知作何反应。
印象之中,他多是与世无争的寡冷模样,偶尔动情也是在床榻之中。哪像是现在,冰冷嗜血,活像是从幽冥地府里爬出来的阴鬼。
“你、你怎么敢?难不成你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
“你就真的不怕领主大人找你问罪吗?!”
旁人大惊失色,却也不敢再上前招惹。
对他们来说,谢听云远比万窟陵里食人的古兽骇人,他们后退开一段距离,脸上的惊恐多过愤怒。
谢听云五指紧缩,心脏就和鸡蛋似的,瞬间被他捏碎成粉末。
见此,他们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有何不敢?”他无畏无惧,甚是嚣张,“你们大可找成重溟哭诉,他若想来找我算账那就来,我就在这夜苍林,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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