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淳是个心细的人,能感受到在那之后,傅皓月对自己留存的那么两分疏离。
她想,一切的一切或许真就是自己的多想了。
天气渐渐转凉,这偌大的傅家也沾染上了几分秋意,连带着里面的人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唐淳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即使家里的这位傅祖宗平日里就是个半干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但唐淳依旧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每天呆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久,有时连中饭时间都不愿意出来。
而往日总爱笑呵呵的老李也是如此,动不动就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后门的那片蔷薇地旁。只是如今过了花期,那块地看上去光秃秃的,略微有些萧条,老李安静地坐在那儿,远远看去的背影都显得格外沧桑。
如此压抑的氛围,唐淳属实有些看不过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这件事,毕竟以她的直觉来看,那应是她不该多问的事情。
而唐淳时常欲言又止的表情自是被老李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不免有些失笑,于是便忍不住同她解释道:“无须担心,不过是祭祖的日子要到了,想起了些以往的事儿,这才伤感了些。”
唐淳听此,愣了片刻,回想起如今那扇一天到晚都紧闭的书房门,心口莫名有些堵。
印象里,傅皓月一直是一个形只影单的人,即使这偌大的傅家始终有老李陪在他身侧,但这终究是不一样的。
从她入职到现在也有几月过去了,宛若庄园般华丽的傅家空旷地过了头,傅皓月不喜外出,司机小刘异常清闲,唯有她和老李才会时常在别墅里走动,却不曾见过有什么亲戚朋友来访,甚至也从没听先生提起过他的家人。
“李管家,先生他……”
唐淳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的,但许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又经历了好些事,以至于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老李站在那块蔷薇地前,那原先挺拔的身躯这会儿好像弯了些许,眉宇间透着两分沧桑与感慨。
“先生也是个苦命的人,关于先生身上发生的事,我不好说,得由他亲自开口。”
老李说着,片刻后脸上的沉重一挥而散,又扬起了往日里的笑容,对着唐淳出声道:“再两天就是祭祖的日子了,小唐要一起去吗?”
唐淳愣了片刻,随即连连摆手,“这……我不太适合。”
祭祖这种大事,唐淳这个外来人的身份确实不太合适。
然而,老李像是浑然不在意那般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哪有什么不合适的?祭祖的地方离这儿有些距离呢,我记得每年这个时候,那山头一片都开满了雏菊,可好看了。”
生前,老夫人也是个酷爱白菊的人,与她那清雅淡然的性子到有些相像,后来老夫人死后,那骨灰也同老爷一起埋在了那片山头。再后来,那片绿荫的山在每年的十月便会盛开大片大片的雏菊,旁人许是不知,但老李却清楚,是先生命人去种的。
唐淳听着老李的话,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祭祖这种私密的事情,能有她什么份儿?
然而,两天后——
“上来。”
唐淳站在车旁,看着坐在后排的傅皓月,那敞开的车门令唐淳呆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不得。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唐淳略显惊讶地开口,“先生不是要去祭祖嘛,我这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傅家等你们吧。”
“上来,我不想说第二遍。”傅皓月的声音不冷不热,却让唐淳顿时脊背一紧。
这会儿,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李也慢悠悠地降下了车窗,笑嘻嘻地冲着唐淳开口道:“小唐,快上来吧,咱们可得在那儿呆个两天呢,你要不去,先生这伙食可怎么办?”
唐淳本以为,这祭祖顶多是一天来回的事情,此时听到老李的话,略显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稀里糊涂地上了车,等汽车开出百米路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
“那咱们是住哪儿呀?附近的酒店吗?”
坐在后座的傅皓月并未出声,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唐淳,似是觉得她说出这句话属实有些搞笑。
坐在前排的老李转头过来,一脸温和地开口:“没事,先生在那儿有房子,不用担心,生活用品都有,如果是需要什么换洗衣物的话,届时再派人去买就行。”
“啊……嗯。”
唐淳不禁吞了吞口水,再次偷瞥了一眼坐在另一旁的傅皓月,心想自己刚刚的问题确实是有些蠢了,就以先生这种级别的人物,哪儿能让自己住酒店?
一路上,密闭的车厢内极为安静,唐淳起初坐在车椅上还有些拘谨,虽说这轿车的空间足以算得上宽敞,可唐淳与傅皓月并肩坐在后排,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过一米多。
自她重新回到傅家到现在,这似乎是他们最‘亲近’的一次了。
汽车开得极为稳当,司机小刘的技术不用说,没过二十分钟,原先紧张的唐淳便渐渐有了困意,小鸟点头了一会儿便没能把持住,闭眼睡了过去。
等唐淳再次睁眼时,一入眼的便是一片绿荫,随即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似的,连忙坐直了身躯,一抬头便对上老李和颜悦色的表情。
“小唐,睡醒了?”
老李的语气极为温和,没有半句怪罪,却让唐淳顿时臊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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