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玉看到窗纸上的投影后,心里好奇,这张氏不会真苦读到这个地步吧?所以故意将这长影解读成张氏要自尽的样子,直接破门看个究竟。
这一看,好嘛,真在读书,都开始头悬梁了呐!
“母亲?”
她故作惊疑,“是,是在读书?”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张氏眼下有着大大的乌青,容色十分憔悴。
“我,我以为母亲……”
“不会的,我怎会做那种事?”
张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语气都柔和了。
“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吧。来人,去将我那些点心拿来,玫瑰冻多拿些,玉儿爱吃这个。”
“母亲,为何要头悬梁?”
左玉倒真有些困惑。别告诉她,张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悔改了?
张氏叹气,眼含忧思,“我这次闯了这大的祸,夫君只勒令我不许出门已是宽厚。我若再不知趣,那也对不起左家当家主母这个身份了。
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的,我这一桩桩事做的之所以不体面,概因我读的书太少了。不知礼,就不会做人。玉儿啊,我以前是私心太重了,对你们不好……现在我都想明白了,看书果然是有用的……”
左玉低下头,没接她话说下去,只道:“母亲,都过去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女儿尚有一事,想问问母亲。”
“你说。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当初我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当真是回外祖家去了吗?连奶嬷嬷都是吗?”
“倒也不全是自己想走的。”
左玉诧异地抬头,被张氏这句实诚之语惊到了。
讲真,这句就是试探。
张氏摇摇头,“有几个是被我赶走的。玉儿,你不记得了吗?你弟弟一岁时发了场疹,后来查出来是先头大娘子留下的人伺候不用心,你父亲生了气,说了气话,要让他们回你外祖家。这几人心里害怕,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便顺势走了。”
“哦?是这样吗?”
左玉露出难过的表情,“就因为这个就走了吗?这与叛主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等人府里哪里能留他们?叛主这等事也是会传染的。我稍稍试探,发现剩下的那几个也不安份,听说我左家愿给钱,便高高兴兴拿了钱走了。唉,玉儿,你也莫难过,这人啊总是往高处走的,与这等不忠不义的生气,那是对不起自己。”
“母亲说的是。”
左玉点头,“女儿受教了。”
说话间,眼睛便红了,似是要哭。
张氏心里得意。果然读书是有用的,同样是撒谎,但看了圣人书后再撒谎果是不同,这左玉竟是信了,难过得都要哭了呢!
好,不枉她日夜苦读,甚至还头悬梁了呢!
左玉想哭是真的,但不是伤心,而是高兴。
因为她知道,那些人真得是被张氏用手段胁迫走的。他们都是忠心的人,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原主姐弟而走的。
这世界上,原主最亲的人以极大恶意伤害了原主,但是那些非亲非故的人也以极大的善在默默温暖着原主。
真好。
起码还是有人真心念着原主的。
左挚那年没发疹子。一个忽然失去母亲的孩子是会在一夜间长大许多的。原主记着母亲的交代,与钱姨娘一直用心照顾着左挚,这一点毋庸置疑,原主的记忆不会错。
所以……
根本不用对张氏的人品抱有希望吧?她就是个彻头彻底的烂人!刘伯他们没被赶走,只因看管嫁妆的身份敏感,她不敢多做手脚,只想着用对付自己姐弟俩的办法慢慢磋磨死他们,这是有多恶毒?!
左玉擦去眼泪,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是冷冷一笑。
这么爱读书,那就好好读吧。
“母亲说的是,女儿不该为狼心狗肺的人难过。因为,不值得。”
张氏听这话觉得有些刺耳,本能地不想听。但想到那些典故,便道:“能明白最好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会坏了身子的。”
“是,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左玉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起身行了一礼,道:“有件事想恳请母亲帮忙。”
“哦?”
张氏诧异,“何事?”
“今日父亲将我娘留下的嫁妆给我了,他老人家还添了些妆……”
左玉声音柔和却故意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好似无形利刃似的,字字句句都在戳着张氏的心。
“父亲对我真太好了。我刚看了,共有铺子五个,东市有三,西市有二,米粮油铺东西市各一家,其余还有成衣铺,零食果子铺外加旅舍一间。那旅舍虽在东市,往来皆白丁,但生意却异常好,每月可净赚利润两百两银,真没想到父亲会给我。”
张氏要呕酸水了。
实在是心酸的不行!
都是家里最赚钱的铺子,居然给她了?那自己女儿呢?家里的产业又不是左玉一个人的,凭什么?!
左玉满意地看着张氏脸上的裂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就该给这么多!原主一条命被你们生生磨死,不过些许钱财罢了,能买命吗?!
“另又将我娘陪嫁庄子边上的农田买下,共计一千两百二十七亩。这些也被父亲当作我的嫁妆加了进去。除此之外,还有珠宝首饰三匣,金五百两,银六千两,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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