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父亲,女儿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家里能平平安安的。”
声音已是很难过了,但却还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女儿哪怕嫁外祖家也不想当太子妃了。”
左林大感安慰。
女儿的头脑的确清醒。转瞬间,就能分析出一件事的利弊。但是,她还太稚嫩,不知这世上有些事只要运作巧妙便能轻易到达目的。
他摸着胡须思忖了起来。过了许久,便是冷笑一声,“轮三轮四也轮不到张昊卿。他家什么门第?咱家什么门第?你还是我大昭唯一的姬君,他也真敢想?呵,冒然辞官的确可疑,但眼下不是有机会了吗?”
见左玉瞪大眼,左林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与其被他威胁,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老夫这便回去请罪!顺便将这一身职务都辞了!”
“父亲!”
左玉惊呼,“不可,万万不可!即便父亲辞去官职,女儿也未必能入选!父亲,我想嫁喜欢的人,我不喜欢殿下!”
“放肆!”
左林一拍桌子怒道:“女儿家如何敢将这等话宣诸于口?!不喜殿下这等话也敢说?!”
左玉低下头,咬着唇,不再说话了。
我要忍住,千万不能笑。
左林见她不说话,知她心里抵触,便摇头。
果还是太嫩了些。虽比同龄孩子聪慧太多,但这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知掩盖。
“为人父,为儿女付出也属正常。”
左林放缓了口气,“不必太放心上。知道爹对你好,你便上进些。皇后近日又要办茶会,你在这儿再住几日便回去。只要能讨得娘娘喜欢,待为父将这一身职务辞去了,以你的资质,必能入选!”
“父亲!”
左玉“咬牙”道:“不可!女儿刚想了,女儿刚刚已与小人无异!女儿怀有私心,便想行钻营之事,此事有违圣人教导!父亲,您首先得忠君,其次才能想自身!”
“放肆!”
左林怒了,“为父处处为你打算,你现如今竟是在指责为父吗?!你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父亲!”
左玉毫不畏惧地道:“父母爱儿,谋之,计之;儿女敬父母,亦谋之,计之!父亲爱我,我怎可眼睁睁看着您做错事?!刚刚是女儿不对,是女儿私欲过重,不该撺掇父亲起不忠之心!女儿愿受罚!但还请父亲断了这念想,莫要做出违背圣人教导的事来!”
“你,你反了天了!”
左林气的,“为父是为你好啊!你这一字字一句句的,这是往你爹我心上扎针啊!罢了,不要说了,为父自有打算!你且在此再住几日,几日后,我来接你!”
说罢便是起身,不顾左玉的“呼喊”、“阻拦”,怒气冲冲地走了。
“父亲!父亲!”
左玉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庄门外,对着那离去的背影嘶声大喊,“请父亲三思!莫要因为女儿坏了前程啊!”
“哼!”
策马而去的左林冷哼着,“母仪天下还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生下皇儿,左家那才是真正的与国同休!该聪明时又犯傻,真是糊涂!”
尘土飞扬,左林身影在眼中缩小,逐渐消失。
面含忧愁的左大姑娘神色亦逐渐明朗了起来。
她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望着黄土路的尽头,轻声道:“无欲则刚……欠左玉的,您就稍稍还她一下吧。”
说罢便是转身,回庄子里去,继续自己的种田大业了。
三日后,通往京郊的官道上,六匹骏马卷着阵阵尘土飞奔而过。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白马,一边抽动马鞭,一边笑道:“哈哈,贺稚书你也太菜了。君子六个手艺里就有骑射,你这不行啊。”
贺稚书苍白着脸,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死死抱着马头道:“小,小侯爷,是,是君子六艺,不是六个手艺。”
“有什么区别?”
陆岺哼着,“你们这些文人就爱嚼文弄字。”
“小,小侯爷……呕,呕……慢些,慢些。还有,那是咬文嚼字。”
“知道意思不就行了吗?!”
陆岺拉了拉缰绳,放缓马速,道:“我跟你说,今天要是她不高兴,我可要找你麻烦。”
贺稚书缓了口气,道:“小侯爷放心吧。那日她对您说的话,在下反反复复琢磨,觉得姬君其实并不讨厌您。”
“她讨厌不讨厌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岺冷哼着,“她父亲被撸了所有官职,母亲担心她,让我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送来。那是我母亲的心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听命行事罢了。不过,小爷我是男人,不想总惹女人生气,要是她不像你说的那样,见了我还是生气,那我可要扣你月钱。”
贺稚书哭笑不得,“小侯爷,这女儿家的心思宛若海底针,在下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是那日她对您说的话,在下分析了一番……觉着她要厌恶您至极,哪里会说‘珍宝失色’的话?”
陆岺一听话,脸就红了。策着马靠近了些贺稚书,小声道:“你觉得她对我说那番话,其实是,是……”
他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对我有,有那个想法吗?”
贺稚书差点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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