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昏君就昏君,反正我不放你出去。你小子瞪着我做什么?想咬我啊?来来来,还有什么难听话,尽管骂出来我听听。”
“是啊,有什么话都骂出来,让朕也听听。”
天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太子赶忙起身,“父皇。”
“昏君!骗子!昏君!狡诈!”
陆岺一看天子来了,立刻叫骂了起来,“你跟娘一伙的,都没良心!快放了我,我要去救人!”
“呵。”
天子都乐了,“就你这脑子还想救谁?放心吧。德惠姬君聪明着,用不着你救。”
“笨就不能救人了吗?!”
虽然要承认自己笨很艰难,但陆岺想想,左玉的确比自己聪明。所以比左玉笨,不算没面子的事。
因此他挣扎着,腿乱踢着,喊道:“真心才是最可贵的!我要去救左玉,舅舅,求求您,放我出去吧。”
“哟?”
天子走到他跟前,笑道:“你也会用‘求’这个字眼?啧啧,烧了朕书房那年,朕要打你,也没见你求朕。怎么?现在因为左玉,就愿意求朕了?”
陆岺脸一红,支支吾吾地道:“毕,毕竟是我无礼孟浪在先。我,我是男人,我可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子因我的过错来承担一切。”
“哈!”
天子大笑,只觉外甥这样很有趣。
天不怕,地不怕,不高兴起来都能骂他是昏君。就这玩意,他以为这世上就没他怕的东西呢。
示意身边宦官上前给他松绑,见他兴奋的样子,便道:“左玉这会儿已到了泙京府了。”
“她去砸衙门了?!”
陆岺瞪大眼,然后就跺脚,“糊涂!她以为谁都可以砸衙门?!舅舅,容外甥先告退,我得去阻止……”
“嘁。”
太子哼了声,打断了他,“左玉哪可能像你那么蠢?砸衙门这种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哈哈!”
天子看着陆岺那吃瘪的样子,不由开怀大笑。瞧着外甥那越来越红的脸,他只觉好玩极了。
当然,现在不是看外甥好戏的时候。要再不放他出去给左玉撑撑场,左玉估计也顶不住吧?
不过他也没想到,左玉做事竟这般刚直。
刚来人禀报,说左玉敲响了泙京府的登闻鼓,将那赵衢告了!
这行事手段,当真是老辣!天子想不通一个十四岁的人怎能有这般心智?他想了想,觉着可能是高人在背后指点。许明知是她的老师,会指点她也不奇怪。
不然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十四岁的闺中少女能有这般手段,竟能想到以直破横的法子,直接将人钉死在地上!
当然,眼下说这话似还早了些。毕竟,泙京府尹也是毕新的人。左玉这招能不能成,还得看她的本事。
当然,她已出手了,自己也不能干看着。是时候把外甥放出来了,让他这个京城头号搅屎棍去搅和一番,那泙京府尹想要包庇赵衢怕是不易。
想到这里,天子嘴角划过一丝笑,“行了,皇儿莫要再取笑他了。岺儿,去将衣冠整理下,便去泙京府旁听吧。记住,只是让你旁听,你要敢胡来,再砸衙门,我可不能饶你了!”
“谢舅舅!”
陆岺大喜,连连道:“舅舅,你放心,我现在请了个厉害的先生,道理我都明白了,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弯腰行礼后便是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父皇,信表弟的保证,还不如信世上有鬼。”
太子一脸担忧地道:“要不儿臣也跟着去看看吧。”
“不必。”
天子道:“这事你不能插手。你从今天起就装病吧。”
“???”
太子一头问号。
装病是什么意思?
“朕动了他们,哪怕成事了,二十年累积的美名也会毁于一旦。来日史书,也不知如何写朕。不过为了大昭江山,朕也不在意便是了。只是……”
天子望着自己儿子,素来肃穆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这骂名一人背负便足矣。你不出面,留下恩情,来日可再施恩于臣,让他们好效忠你。”
“父亲……”
太子的眼一下红了,颤着唇,“儿子也不在意……”
天子笑了起来,拍了拍太子肩膀,道:“陆岺一片赤子心,你无其他亲兄弟,唯有这表弟。善待于他,他来日必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父皇!”
太子喊了一声,他隐隐感到这事恐怕也不像父亲说的那般轻松。这话听着怎么跟在交代……
他不敢往细里想。到底才十八岁,即便列朝听政,可还是嫩了些。
他不知,他父亲在做的事会掀起怎么样的一场风暴。也不知,这场风暴又会给世间带来什么。
若真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便只有那句话可形容:前无古人!
左玉赶回城,回到家,左林已将她的朝服、凤冠、宝印、金册都准备好了。
左玉换上朝服,对着镜子时,她又觉自己的脸在这华丽服饰下显得寡淡了些。她让人取来口脂,取来螺子黛,将眉画了画,将眼线勾了勾,又涂上深红的口脂,这才将凤冠戴上。
出了门,上车前,望了望台阶上的左林、张氏以及弟弟妹妹们,笑了笑道:“父亲,母亲,准备好酒菜,女儿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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