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愣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羞答答地道:“其,其实在下仰慕姬君风采久矣,若您真是我娘,下官也觉是美事。”
左玉惊呆了!此人的无耻程度超过自己的想象啊!
她忍住抽他脸的冲动道:“我可没这个福气能让您当儿子。行了,带我去看看王氏吧。”
“啊?姬君,溺死之人死状可怖,您,您还是别看的好。”
“呵,你请仵作验过了?当真是溺死的?”
“验过了,验过了,肚子鼓胀,是溺死的。”
“肚子鼓胀的原因有很多,这不能作为证据。带我去看看,我师从王弗,略通医道。”
李恒不敢违背。虽然心里想这医道跟验尸是两回事,但他现在只能指着左玉了,因此也不敢违背,立刻带她去了衙门内的停尸房。
停尸房内明显阴冷了许多。李恒介绍道:“衙门里停尸的地方都建造在阴冷之地。若夏日有人意外亡故,还得开冰库,起冰块出来保存。”
左玉点点头,可心里却纳闷。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看起来跟宋朝差不多,可听李恒描述,这儿的验尸手段却很粗糙。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类似洗冤录那样的书吗?
她掏出面巾,将自己口鼻遮住后,又让花晨将自己的绣帕拿出来,将自己的头发都包裹起来后,才让人掀开白布。一旁的仵作看得稀奇。虽然他们验尸也会在鼻子里塞东西,但这用布巾将自己包得只剩眼睛又是什么道理?
王氏躺在木板上,脸有些浮肿,而绣在前襟上的黑字亦显触目。花晨等人不敢看,纷纷侧过头去。而左玉却是不怕。哪个医学生没见过大体?
她上前弯下腰仔细查看。一旁的李恒都惊呆了!这姬果然是狠人啊!死人都不怕!果然,跟着她就对了!
左玉看了半晌后,又让人取来帕子,将帕子覆在王氏手上包住后,才抬起她的手瞧看。
“拿根粗针来。”
左玉吩咐道:“还有清水。”
李恒立刻吩咐人将左玉需要的东西拿来。见她拿起银针就要往人身上戳时,立刻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不可伤害尸身,这有违伦理。”
“李大人,你知不知道,被害者真正在意的是真相大白,而不是自己的遗体受辱。”
“什,什么?被害者?王,王氏不是跳河自尽吗?”
“她脸虽有些浮肿,可口鼻处十分干净。溺水而亡的人是因水进入鼻腔肺腑后,窒息而亡。因此,口鼻唇边必有大量或白或粉的泡沫以及水草之类的东西。王氏口鼻唇角周围如此干净,怎么看也不像是溺水而亡的。”
她说着便用粗针扎入王氏的手指,用力一挤,却挤不出什么来。
她放下粗针,冷笑了声,“她是被人害的。溺亡之人周身之血无法凝固,所以,她是被杀后抛尸于泙河的。”
李恒大为震惊,“您,您如何会得知这些?”
“我师从王弗,您不会不知她是什么出身吧?”
李恒懂了。
王弗祖父与其父都是御医,见多识广,且宫中这种害人的事也不少见,所以御医懂这些不奇怪。
左玉又举起她的手,“她的指甲里虽有些泥沙,但手呈放松状态,而非紧握状态。大人,你若溺水,是不是特别想抓住什么?你看她的手……”
李恒忙上前查看,见王氏的果然是松开的,不由震惊地道:“果是如此!那,那,那这会是谁干的?!”
“谁跳出来就此事参咱们那就是谁干的呗。”
左玉没有说,其实王氏尸身已略有些膨胀,这是巨人观现象。眼下正值秋日,由此可以推论,她的死亡时间应在三到七天前。这事,她不打算说出来。毕竟衙门人多口杂,什么都说了,对自己可能不利。
将目光从王氏身上移开,望向李恒,道:“李大人为官多年,难道不明白吗?弃子是不会被人怜悯的,无论结果如何,就算你我都去蹲大狱,赵衢也是出不来了。所以,您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恒擦着头上的汗,“是,是,下官只知忠君爱国,不知其他。”
“孺子可教。”
左玉道:“你做的事上面都在看着,放心,不会亏了你的。现在你便去敲闻天鼓……”
“??”
李恒又懵了。
“姬君,在下能面圣,有冤直接请见陛下就是,不用敲闻天鼓……”
“你面见陛下,天下人能知你冤屈吗?”
左玉道:“所以,你得去敲,得去替王氏伸冤,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一个清正的官,一个心中有道义的官,一个秉公办案的官!”
李恒想了想,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一拍手道:“妙啊!如此便可破此困局!姬君真乃神人也,下官佩服,下官佩服!下官这就去敲闻天鼓!”
他说着就要离去,左玉喊住了他,道:“大人,何不换上孝衣素服,头上绑上孝布,用血写个‘冤’字?”
李恒的眼睛立刻又瞪圆了!
他激动地连连搓手,“是极,是极!我曾去赵衢家做过几次客,老夫人待我宛若亲儿。如今她被害,我怎能不戴孝?再退一步说,为了死者冤屈,我做人一回儿子又何妨?!来人,立刻去买孝衣来!老夫要披麻戴孝,敲闻天鼓,为王氏伸冤!!!”
神情肃穆,披麻戴孝且浩然正气萦绕于周身的李大人带着正义的使命出发了。而另一边,谢普也到了闻天鼓前。他望着这座太祖立下的闻天鼓,看着鼓旁边的石碑,只见上面写着:拦敲鼓者,罪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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