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还有话没说。王氏除了出现巨人观现象外,在她检查她的指甲时,衣袖落了下去,她在她的手腕处看到了诸多红点。
除此之外,她嘴角口鼻虽比较干净,但她的口唇青紫,唇鼻口处亦有紫绀现象。之前,她只想过王氏可能是在别处被闷死,毕竟这些症状跟窒息而亡是很像的。
还有那些红点……虽然她能看到的地方有限,且尸体经水浸泡,死亡也有几日,遗体上的一些信息已模糊。但仔细回想下,这些红点很像是过敏!
也就是说,王氏很可能是严重过敏导致死亡。但王氏已年逾花甲,若有什么东西过敏,自己不会不知道,不然不早丢掉性命了?
种种解释不通的地方让她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此刻,还是不宜主动出击,还是得将李恒叫回来。
车夫调转车头,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远远的,便见御街两边已站满了人。到了御街便得下车,从御街两侧的小道上步行过去。
她下得车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姬君来了”,议论着的民众纷纷停下,朝她看来。
“姬君,有人敲闻天鼓告你了!”
“姬君,那人是兴南府的谢普,是大昭第一的讼师!”
“姬君,您放心!我们都支持您,不要怕!”
“对,不要怕!我们都明白了,那些乡绅想害您!”
左玉只觉耳边嗡嗡直响,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完了!上当了!
她稳住心神,跟百姓们拱手致意,然后顺着百姓让开的路走到了宫门前。
李恒等人已不在了,宫门前的侍卫欲言又止,但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左玉上前,问道:“是什么人敲鼓了?”
她不能直接问李恒有没有来,她心里已隐隐有了些猜测。
听李恒说,王氏的尸体就落在自家铺子的码头前。为何会在自家铺子前停下?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是设计好的。甚至,停在码头的船都可能是刻意安排的。
左玉听说过一句话:同一条线上有太多巧合,那人为的可能性就很大。
她现在还猜不出来对方的目的,但隐隐觉着,或许王氏是自愿用自己一条命来博自己儿子“生路”的。
这事放在一个母亲身上并不奇怪。世上几乎所有的母亲都是能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
“回姬君,有个兴南府的讼师将您、李恒大人以及陆小侯爷告了。还有……刚刚李大人也来了,说赵衢母亲是他杀,他敲鼓伸冤,说王氏死的蹊跷。”
左玉点点头,保持着镇定。
“李大大说……说您师从王弗,精于医术,已看出王氏的死因非溺水,而是他杀。”
“说来我也觉奇怪,泙京府的仵作竟看不出王氏是死后被抛尸的。”
左玉心里有些乱,但还是轻笑着道:“难道我大昭是没有关于仵作验尸的书吗?”
“回姬君,这等书能写不能外售。”
侍卫见左玉轻笑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那谢普告她陷害忠良,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最近她与乡绅斗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一个家境并不怎么富裕的侍卫,其实他很钦佩左玉。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左玉。
“如果被人知道仵作是如何验尸的,歹人就会知道怎么掩盖,怎么作假伪装。而仵作大多是世代传承,各家的技法也不会告诉外人。小的不知泙京府仵作水准到底如何,但泙京府除了掌管京畿刑事诉讼外,各州县若发生命案,其卷宗也得先送泙京府,再由泙京府递交刑部。因此,泙京府的仵作应是大昭最厉害的。”
左玉点点头,“多谢小哥,我知道了。”
“姬君……”
侍卫压低声音道:“我听那谢普说,要告你陷害忠良。姬君,此人出身兴南府谢家,其本家多有人在朝为官,在兴南府有谢半城之称……”
左玉眯眼,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她握紧拳头,久久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福了福身,“今日之恩,若还有机会,定当厚报!”
说罢便是转身,回了马车上,让人驾车回府。
回到家,立刻去找了左林。官场斗争她还是太嫩,这个时候,或许便宜爹能分析出更多的问题来。
左林听完后,脸色开始发白。
“他们不是要攻击你,他们是要逼迫陛下。”
左林胸口剧烈起伏了起来,显是想起了什么。
“先帝在位时,一直想立周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大臣各种苦劝,得不到结果。后来先皇后落水而亡,被大臣们找到了借口,百官叩阙,要求先帝彻查此事,不然绝不退去。先帝无奈,最后只得让步。”
“难道先皇后真是周氏所害?”
左玉不解道:“不然为何要退步?查就是了。”
“唉。”
左林道:“都到那个时候了,哪怕不是周氏做的,最后也会变成周氏做的。天子总不能将所有大臣都杖毙了,且也知大臣只是用这借口逼他。为了周贵妃还能活着,他便只能退步,先封了陛下为太子,后再彻查先皇后的死因。”
左林望着左玉,“你懂爹爹的意思吗?有些事真相如何不重要,一旦有了借口,即便是天子也只能退步。王氏就算真是自己寻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她想她儿子活,就必须主动制造出这个由头来逼迫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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