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了眼,声音已带了哭腔了。一边的左蓉看了,也是立刻红了眼。抽了抽鼻子,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赶紧扶着大姐起来,该出门了。都在京城,又不是看不见了。那陆岺要敢欺负人,咱们带着几个弟弟,半夜套他麻袋打他一顿就是了。反正他就是个假把式,又不是真会武功。”
“噗。”
左玉本来也很伤感的。几个弟弟妹妹在一起久了,那都是有感情的。连最小的弟弟,周姨娘生的左季也舍不得。
本来还在伤心着,结果左蓉这话成功将她逗笑了。套麻袋打人……左蓉看着比左柔斯文,实际上也是个彪悍性子啊!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张氏进来了,“快,该出门了。挚儿,快来,快来接你姐姐出门了。”
左挚应了声,慢慢走了进来。
左挚今年十二了,面容身材都随了左林,今年也有一米六八这样高了。他走到左玉面前,望着左玉久久,忽然跪了下来,道:“长姐如母,多年教导,弟不敢忘。姐姐今日大喜,就让我背姐姐出门吧。”
“阿弟。”
刚平静的情绪又因左挚这一举动激烈了起来。她吃力地弯腰将左挚扶了起来,望着他。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唇不薄不厚,虽脸上还带着稚气,但可预见的是,再过几年,必是美男子一枚。
想着自己刚来时,他还是小小的一包子,说几句话都害怕。可现在举止大方,与人交谈再也不见畏缩,真是变了。
他有着文人的温文尔雅,也从左林那儿继承了武家的刚毅豪迈。待自己成婚后,他就该去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科举了。
公爵等级的勋贵人家里,嫡长子参加科举的,大昭立国来,他是第一个。
左玉摸上了他的脸,沉默了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道:“好,就依百姓的风俗,阿弟背我出门。”
左挚点点头,转个身,道:“姐姐,放心,每一步都会很稳的。稳稳地将您送出门,以后生活都和和美美的。”
凤冠上的流珠被放了下来,左玉趴到了左挚背上,轻声道:“当官是小道,要记住先生给你的表字,记得其中的意义。阿姐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为庶众而言,看着你一步步践行圣人之道。”
“姐姐,我会的。”
左挚眼里升起坚毅,“我会跟着姐姐的脚步走下去的。”
“不,你该自己走了。”
跨出门,用来遮挡的大扇将姐弟俩遮挡住,左玉的声音柔柔传来,“姐姐更希望你走出自己的圣道啊……”
“舅爷背新娘出门了!”
左挚的回应被傧相的声音掩盖,但左玉的嘴角却是弯了弯。
吃过的苦很苦,但正因为这份苦难才会让人生出极大的同理心。弟弟虽还未找到自己的圣道,但能同理弱小,将来便一定会走出自己的圣道!
“新妇出门!”
鞭炮声响起,左挚背着左玉跨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在鞭炮声中将左玉放下。喜娘拿来红绸,一头塞进左玉手里,一头塞到陆岺手里,充当傧相的许明知与陆青齐声大喊道:“礼请新人敬茶!”
左玉面向父母,慢慢跪下,从婢女手里接过茶举过头顶。左林的眼一下就红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再看看女婿,很想抬脚,一脚将陆岺给踢飞了。
但他不能。他不但不能,还得表现得很高兴。大昭风俗,女儿出嫁都是要在门口敬茶拜别父母的。这多人看着,他可不能表露出对新婿的不喜。
因此只好红着眼,笑着喝茶。只是这茶喝得心痛,但一想到以后不用早起了,竟又有点高兴。
和张氏一起说了一番教导的话后,左玉被送上了花轿。陆岺翻身上马,朝着左林挥手,“岳父,待三朝后我便带玉儿回来!”
赶紧给我滚吧!
左林笑着挥手,心里把陆岺扎了一万遍!臭小子,把老夫这好的女儿拐走了,老夫现在看见你就心痛!
张氏望着迎亲队伍离去,眼睛红了。
喜极而泣啊!
她终于不用天天早起,天天念经了!
侧头看了看左林,斗了几年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长公主真是个好人啊……”
张氏悠悠感叹了句。左林下意识地点头,“会是个好婆婆,会好好对玉儿的。大喜的日子,咱们也别太伤感了。”
“是呢,咱们也……”
“你们两个丧良心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孙氏的声音响起,“女儿出嫁了居然还笑,果然有了继母就有后爹!老头子,玉儿三朝回门后咱们就走!这两个人,看着就生气!”
左林、张氏:大意了!忘了这老婆子还在,高兴早了!
陆岺骑着高头大马,脸上一片喜气。
这几年他依然没什么做出什么成绩。但是小功也立了不少,从舅舅那扒拉来了许多好东西,可以给左玉买很多东西了。而且,他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了,今天就让左玉看看他的变化!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纨绔陆岺了!今天的他是文士陆岺!
街上贺喜声不断,他让随行的人将包好的喜糖到处发着。爷娶妻啦!让大家一起高兴下!
就是这几天没睡好,眼下有点乌青,虽然擦了点粉,也不知左玉看不看得出来?要是嫌自己丑怎么办?不过左玉应该不是那种浅薄的人吧?自己晚上就给她背四书五经,看到自己的变化她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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