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燕娘扯出这事,算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她当时没有制止,也没有帮着请大夫,已算是帮凶。这事真计较起来,也会有人说她的不是。由此可见,燕娘对严松雨真的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不过,这事情如果真的闹上公堂,最后肯定不了了之。当时就燕娘一个人亲眼所见,证据不够。实在是老太太的那个病说犯就犯,兴许不招惹她也一样会死。
严松雨看着马车中一脸悠闲的女子,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一口肉来,可她刚一动作,立刻就被边上几个婆子拉住。
“这位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伤害了我们东家,回头大人追究起来……你也不想坐牢对不对?”
对!
严松雨死死咬着唇,一步步往后退。
*
葛家这一回算丢了大脸,最近城里人基本都在议论他家的事。
因为此,严松雨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想要再嫁个好人家,压根不可能,她试着议亲,没多久就有人扬言,哪怕一辈子不娶,都不会让这样的毒妇进门。
严家也因她被人指指点点,没两天,她就被亲爹娘赶了出去,彻底无家可归。
众叛亲离,严松雨一时举步维艰。
她跑去李家,再次被拒之门外,两个孩子没有要见她的意思,李家更是往外放出话,说李大老爷续娶的第二任妻子已经病死,并且,已经定下了新的夫人。
严松雨找不到可以帮自己的人,手头也没有银子,干脆跟了外城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光棍勉强度日。
*
葛根觉得丢人,又恨儿子儿媳不让他插手铺子,自觉做了祖父后就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整日什么也不干,去铺子里也是拿银子买酒,天天借酒买醉,醉死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渐渐地变成了街上有名的酒鬼。
冬日夜里回家时,跌进了水沟昏死过去,因为是半夜,没有人拉他一把,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冻了半夜,弄回去就发起了高热,请了大夫配药。
葛广平夫妻俩感情大不如前,孩子时常生病,两人要忙着铺子,又要照顾家里,弄得心力交瘁。这人一忙碌,就容易吵架,两人基本每天都要吵。
孩子太弱,饶是两人精心照顾,也还是在两个月时夭折。
燕娘几乎疯了一般,哭嚎了好几天,躺在床上要死不活。
葛广平是男人,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往下过。铺子里的生意不好,卖来的银子都因为家里的事花得精光,没有进货的本钱,铺子里货物越来越少……这就是恶性循环。
不过,再没有生意,也还是得去守着。家里就交给了燕娘。
燕娘整个人都是木的,照顾自己都难,哪还记得照顾葛根?再说,她认为孩子的死葛根也有错,若不是他拦不住两任妻子,她也不会生出个病孩子来。
所以,她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照顾公公。
等到葛广平从铺子里回来,发现正在发高热的父亲没能喝药,整个人滚烫,且已开始说胡话。
夫妻俩再一次吵起来,这一回比以前哪次都凶,甚至还惊动了燕娘的娘家人。葛广平一边吵,还记得给父亲熬药。
关于葛家的事,燕娘的娘家人都知道,虽然也认为葛家对不起自家姑娘,但燕娘不肯照顾生病的公公,本身就不对。再有,他们也认为,自家姑娘生了孩子后就有点魔怔了。
闹到最后,燕娘被娘家人训斥了一顿,责令二人好好过日子,不许她再闹事。
燕娘顿觉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翌日葛广平离开时,再次嘱咐她熬药。
“我给你熬!”燕娘干脆把大夫配的三包药一起放进了药罐,熬得浓浓一碗,全部灌给了葛根。
是药三分毒,大夫配药都是有讲究的,多少悬殊一点不要紧,这么重的药下去……后果就是,葛根没能退热,就那么昏睡着没了性命。
葛广平得到消息,赶回来得知这样的情形,险些气疯了。第一回对燕娘动了手。
打归打,他没想过要和燕娘分开。
在他看来,孩子的事上,到底是葛家对不住燕娘。
是的,在燕娘日复一日的念叨下,葛广平心底里也认为她孩子没有养好是因为葛家的破事。
他打算好好过日子,柳纭娘却不许,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奔丧,发现葛根的死因存疑,立刻就报了官。
官兵都到了葛广平才发现后娘报了官,想要求情都已晚了。
柳纭娘既然报官,就没打算再让燕娘翻身。别说葛广平没来得及求,就算求了,她也不会手软。
燕娘被官兵带走时,还在大吵大闹,咒骂着张满月和严松雨,后来连死去的老太太都骂上了。
故意谋害公公,算是重罪,本应该立即处斩。念在她丧女之痛下才做出了此等错事,最后判了秋后问斩。
次年开春,京中有大人旨意到了聊城,正是为了柳纭娘而来。
很快就约定好了每年送往朝廷的白纸,柳纭娘成了板上钉钉的皇商。
商人低贱,但皇商又有不同,尤其这还是聊城几十年来第一位。从那之后,无论是谁,对着柳纭娘都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冒犯。
燕娘在大牢中听说此事,整个人麻木一片。
这些日子里,大牢中的人没少议论她身上的事,都说孩子未落地之前,本就说不准是男是女或是康健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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