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飞快跑了一趟。
地上的孙母呼吸越来越微弱,孙明槐坐在她旁边,满脸焦急。
高氏试着上前,被孙明槐瞪了回来。
还是院墙外的众人看不过去,上前将人扶进了屋。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请到,给昏迷不醒的孙母包扎了头,却也仅此而已。
“依我看,准备后事吧。”
孙明槐放在身侧的手紧握。
高氏吓得哭了出来。孙父从镇上赶回不久,孙母就渐渐没了气息。
接下来就是办丧事,可孙家一个子都拿不出来,别说买白幡,连薄棺都置办不起。
为了给孙明槐治腿,但凡是和孙家有关的人,他们都借过了一遍。这会儿哪怕是丧事,也没人愿意出手。最后,孙明槐将目光落到了人群外的柳纭娘身上。
“大娘,求你帮我这一回。”
柳纭娘嗤笑一声:“就你冲我家做的那些事,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大度。想让我帮你的忙,做梦比较快。”
孙明槐本以为这么多人面前,姜芦花会在乎颜面多少给一点,不曾想到她这般不客气。
“算我求你……日后我一定会还的……”
“我不要你还,也不会借。”柳纭娘沉声道:“你娘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被你连累的。你若是心思纯正,没有哄骗钱小喜拿银子,你们家也不会这么惨。”
孙明槐面色微变:“不是我……”
柳纭娘:“就是你!”
到底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借了孙家铜板买了薄棺,丧事办得简单,第二日就把人下了葬。
柳纭娘的院子已经盖了顶,最近在修院墙,众人时常都能听到隔壁破院子里传出的惨叫声,高氏再出现时,身上到处都是伤。她忍无可忍,直接跑回了娘家。
孙明槐一瘸一拐追去了高家,也不敲门,就站在院子外扬声喊:“我娘死得冤,你不回家,我可要去报官哦!”
高氏:“……”
钱小喜的下场历历在目,她绝不要落到那样的下场。
高家本来挺疼女儿,可女儿杀了人……这会影响自家名声。高母倒是愿意接纳,可儿媳不愿意,她不得不为自己年老之后考虑,还是忍痛赶走了女儿。
高氏怕进大牢,不敢乱跑。留在孙家日日挨打。
孙明槐的腿已经瘸了,大夫都说,基本没有长好的可能。
话不绝对,只是大夫说话习惯使然。他自己也明白,这条腿,大概是好不了了。
苦心算计的前程不在,他又肩不能挑,活脱脱一个废人。也只有喝醉了,才会让他忘记这些烦心事。
孙明槐每次都要喝酒,高氏买不来就会挨一顿打,偶尔脾气上来,连孩子也打,夫妻俩天天都在吵闹。
开春之后天气越来越好,正月底,柳纭娘的院子落成,是村里最好的宅子。暖房那日,所有的人都到了,一片祥和热闹。
几丈之外的破院子里,孙明槐听着那边的热闹,心头格外难受,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一直都认为害自己落到如今下场的人是姜芦花。
他脸色明明灭灭,眼神里满是怨毒,扬声喊:“大倩,你来!”
高氏磨蹭了一会儿,又不敢不进门。站在门口离他远远的,戒备道:“我真的没有铜板了……”
“我不要酒,”孙明槐指了指热闹的方向:“晚上你去把那个宅子给我点了。”
高氏瞪大了眼,诧异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被你逼的。”孙明槐是想着自己需要人照顾,所以才没有报官。每日责打高氏,便算是为亲娘报了仇。
姜芦花不是得意吗?
把她的新宅子给她点了,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如果多喝了酒,兴许和宅子一起烧干净……想想就畅快。
“你搬个梯子翻进去,从厨房那里点火,不会有人怀疑。”
高氏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孙明槐举起了手中的拐棍。
高氏:“……”
*
暖房来的客人多,哪怕有姜家帮忙,柳纭娘也感觉特别累,早早就睡下了。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利落的翻身下床,从窗户看到厨房已经燃起了火,有个纤细的身影正打算开溜。她手一撑,从窗户翻了出去,几步上前揪住了往墙外翻的高氏。
“你想纵火杀人?”
高氏:“……”纵火是有,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村尾住的人少,柳纭娘扬声喊了几句,还是惊动了村里的人。
看到烧了大半的厨房,众人都挺气愤。高氏浑身颤抖,哭着道:“我可以解释……”
“你留着去跟大人解释吧!”柳纭娘让人连夜报了官,天亮之前,就有衙差带走了高氏。
高氏不敢隐瞒,推说是孙明槐指使。
孙明槐倒打一耙,说高氏自己动手放火,只为了报复于他。
两人扯得乱七八糟。
高氏悲愤不已,这些日子里,她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无耻,见他振振有词,而大人似乎又听信了他的话。想到被他倒打一耙的钱小喜,高氏只觉前路无光。
她不顾羞涩,掀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大片青紫,大喊道:”大人,这个男人特别无耻!他打我,还逼我放火……民妇怨以死证明自己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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