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说得对,我左右不了世子。就像以前他不让我出门,我就出不了门一般。现在他让我赴宴,我也拒绝不了。”柳纭娘语气温温柔柔:“我这些年闭门不出,所有的诰命夫人我都不熟悉,进府以来,我也没好好学过规矩,到了王府,说话做事定找不到头绪。夫人,我是万分不愿意去,真不是矫情。”
国公夫人蹙眉打量她:“你非不去,他还能强迫你?”
“他还真能强迫我。”柳纭娘一本正经。
国公夫人噎住。
她的意思是,让魅姬以死相逼。儿子再如何,也不能把人逼死吧?
“你若真不去,一定有法子。”国公夫人不耐烦:“反正,我不要在王府的宴会上看到你。”
语罢,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柳纭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国公夫人要是能拦得住儿子,当年就没有魅姬入府一事了。更何况,这些年来,魅姬从来不去主院请安,国公夫人再厌恶她,也少有为难。
由此可见,母子之间,国公夫人是输的那个。
当日夜里,齐施临没有回来。
那天之后,柳纭娘再没有喝早上的补药,香炉中熏香已停,一日三餐中加了料的饭菜她都没吃。身子一日日康健起来。不过,极为缓慢。想要尽快恢复,还得配些药吃。
贺平媱最近学乖了,每日只是单纯的请安,再不提带她出门逛街的事。
一转眼就到了月初,贤王府大喜之日。
按时间来算,上辈子的魅姬已经死在了郊外的池塘里。因此,哪怕柳纭娘身边无事发生,她也格外警惕。
柳纭娘穿上由绣娘量身剪裁的衣衫,内里一身白,小腿处晕染淡粉,衬得她弱不胜衣,料子细滑,绣工精致,最外层的纱衣带着微微的粉,披帛和腰带颜色重些,头上和手上是整套玉饰。整个人纤美又精致。
魅姬已经三十出头,这一生并不突兀。她站在大镜子前,微微有些出神。
齐施临出现在门口:“好了么?”
冬雪急忙道:“回世子爷的话,已经得了。”
柳纭娘转身出门,裙裾翻飞,如仙子踏云而来。饶是冬雪不喜这个主子,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这般美貌落在齐施临眼中,却并不意外,道:“贤王府宴请百官,今日客人很多,咱们不能去得太晚,省得在门口被堵住。”
柳纭娘应了一声。
走了几步,齐施临看了她好几次,出声问:“面纱呢?”
柳纭娘垂下眼眸:“我不太习惯戴面纱,稍后进王府时再戴上。”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抹纱绢。正是冬雪事先备好的面纱。
齐施临抓住她的手腕,到了前院上马车,国公夫人已经等在马车中了,看到相携而来的一双璧人,冷哼一声,厌烦地放下了帘子。
贤王府占据了半条街,饶是这边的街道已经加宽,今日却还是拥堵不堪。还是因为他们是国公府,才只等了一刻钟。若是其他官员,至少也得小半个时辰。
王府景致美轮美奂,今日大喜,处处都是艳丽的红色,齐施临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一会儿我若是没陪着你,你就跟在母亲身边。”顿了顿,他又道:“国公府颜面要紧,母亲不喜你,也绝不会在人前为难于你。你少说话,若有人问及,只微笑便可。稍后王妃可能会见你……”
说到这里,他薄唇紧抿:“我会来陪着你一起见,记得,少说话!”
两人很快到了男宾女眷分开的地方,柳纭娘上前和小云氏一左一右挽住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到底没有拂她面子。
柳纭娘脚下不紧不慢,心里却思量开了。齐施临今日非要她来,大概是因为王妃要见她。
这些年来,魅姬也试着打听过自己到底和谁长相相似,却无人解惑,她又一直困守在后宅,见不着外头的人。所以,迄今为止,她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一场“泼天富贵”。
不过,想来国公夫人是知道的。
她试探着道:“夫君说,一会儿王妃要见我。”
国公夫人瞳孔一缩,有些震惊,上下打量她,语气严厉地嘱咐道:“你的面纱,千万戴好了。”
柳纭娘眨了眨眼:“如果落了会怎样?”
国公夫人眼神里满是肃杀之意:“会死!”
小云氏满眼都是得意之色:“嫂嫂,直说了吧,大哥,这些年不让你出门,是因为你见不得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藏着躲着。”说到后来,还愉悦地笑出了声,引得国公夫人瞪她几次才收敛。
园子里花团锦簇,比花儿更艳丽的是各家女眷,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莺声笑语不断,看到婆媳三人前来,立刻有人迎了过来。
魅姬做了世子夫人多年,在这样的场合,却只是生面孔。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国公夫人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儿媳见不得人的窘迫:“她最近好转了些,也想过来凑热闹。”
有人好奇问:“怎么带着面纱?”
国公夫人随口道:“她好多东西不能吃,又贪嘴。偏偏施临还纵着。这不,脸上长了疹子,今早上才发现的……”
“我也容易长疹子。”有人笑吟吟道:“不过,我是闻不得花粉。”
柳纭娘始终含笑,并不开口答话。
国公夫人对此很满意,客人们泛起了嘀咕。不过又一想,如果这位世子夫人真能长袖善舞,也不会闭门不出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