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味责怪自己,侯夫人也恼了:“如果你知道这事,大概也不会拒绝。勋贵之家本就该守望相助,我有什么错?”
侯爷哑然。
他知道她做得不对,勋贵之家联姻很正常,但是,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不过,看着面前女人脸上的倔强,他心里明白,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当下也懒得费唇舌,转身出了门。
“夫人病重,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见!包括王妃!”
底下的嬷嬷丫鬟吓得面青唇白,不明白刚刚还和睦的夫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所有人都清楚,禁足不解,自家夫人只剩下一个侯夫人的名头好看,再不会有半点实权。而她们,也跟着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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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发生的事柳纭娘不知,她身边只有一个口不能言的齐施临陪着,实在无聊得很。
如此又过去了几日,国公夫人病了之后,只国公爷三天两头会过来,再有,就是齐念宇偶尔会来。
他知道了妻子做的那些事,心加上父亲病情不见好转……事情对他很不利。
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祖父暴毙,他才能顺利接手国公府。但是,他只能想一想,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爹这几日昏睡的时辰越来越多了吗?”
柳纭娘嗯了一声:“今日到现在还没醒。大夫说,让咱们准备后事。”
这是实话,齐施临确实熬不了几天了。
齐念宇沉默下来:“娘,爹若是不在,我就真的做不了国公爷了。”
柳纭娘随口就劝:“你能出生在勋贵之家,已经是了不得的福气。做人要知足,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番话,是齐念宇最不爱听的。他怒喝道:“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何不争?”
柳纭娘叹了口气:“你这是怪我拖累你?”她摇了摇头:“我真正的出身那样不堪,你就算怪我,我也没法子。”
听到这话,齐念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不是出身花楼,你真正的爹娘是安宁侯夫妻,你本来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女。是被人陷害才沦落风尘。”
见母亲一脸淡然,仿佛听的是别人的故事,他脱口问:“娘,你就不会不甘心么?”
“可他们没有找我。”柳纭娘一脸严肃:“那天你祖母中毒时,安宁侯是见着我了的,他一句话都没说。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一个花楼长大还接过客的女儿,侯府不认才好。”
魅姬当年做清倌,没见到齐施临之前,确实是和好几位客人弹过琴聊过天的。
齐念宇满眼不甘:“娘,你也该为我着想啊。你是女子,已经过了半生,自然是无所谓自己的身份。可我不同,我刚及冠,未来还有大好前程。如果你认了命,我也只能认命……我不服!”
柳纭娘兴致缺缺,问:“你想怎么做?”
齐念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恨极了母亲这副淡然的神情。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帮上过他,反而拖了不少后腿。他咬了咬牙:“娘,想要一劳永逸,最好让祖父即刻就……这国公之位才能落到我头上。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也不要柳纭娘回答,负手踱步转了两圈,肃然道:“祖父每日都会来探望父亲,多少会喝点茶水,稍后我准备点东西送过来。娘,你将那东西放到茶水之中就可。”
毒害亲祖父?
无论国公爷秉性如何,总归没有亏待过齐念宇,他却为了国公之位痛下杀手……这个孩子,已经在畸形的环境里长歪了。
“我不会害人。”柳纭娘一口回绝:“你是我儿子,我愿意帮你的忙,譬如打听消息之类,但你让我害人,我做不到。哪怕你怨我,我也认了。”
齐念宇也并不想毒害祖父,听到母亲这话,他顿觉自己卑劣,也恨清高又认命的母亲。
“你不害别人,别人就要害你。”齐念宇一脸恨铁不成钢,伸手一指二房的方向:“如果二叔做了国公,二婶本来就看不惯你,后宅在她手中,你绝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还有……”说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抹厌恶:“我听人说过,二叔有一次酒醉后夸你容颜绝世,还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若我们母子要在二房手底下讨生活,你也会沦为他的禁脔。”
柳纭娘哑然。
魅姬入府之后,虽说不常出门。但身为世子夫人,怎么也该去找婆婆请安,也见到过齐二几次。魅姬从来都不知道,齐二心底里竟然有这些龌龊的想法。
别说喝酒误人的话,人在喝醉之后,才会说出心底里的欲望。
“你要是不想被二叔欺辱,不想被二婶踩着脚下,就听我的话!”齐念宇正色道:“娘,我们没有退路!”
柳纭娘不紧不慢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二叔如果真要欺辱我,那我就一根绳子吊死。”
齐念宇:“……”
他一脸痛心疾首:“娘,你怎么就一点血性都无?”
柳纭娘气笑了:“你有血性,你倒是自己下毒啊!死命往前推我,是不是盘算着若事情暴露就让我伏诛?对了,你是我儿子,我不能害你。因此,到时候我也不能说出真正的真相,就该坦然赴死?”
心思被说中,齐念宇哑口无言,他不敢和母亲通透的目光对视,低下头道:“世上所有的母亲,都甘愿为了自己的孩子万般筹谋,您这样……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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