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好。”柳纭娘合掌赞道:“希望你到了公堂上之后,还能这么狡辩!”
她看向边上一个脸色温和的妇人:“大姐,麻烦你帮我找一架马车,我这就去城里一趟。”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是柳纭娘胡搅蛮缠,看她真要去报官,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李大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赌的就是乡下妇人不敢去城里,沉声道:“普通人去告官,先挨二十大板才能开口,要是不怕,尽管去。对了,如果是诬告,四五十板子就是大人一句话,打死活该!”
“这些我都知道。”柳纭娘冷笑一声:“你就在这等着吧。”
有马车过来,柳纭娘坐了上去。
李大夫见状,心下慌乱不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上前去拦,只道:“你可要想好。”
“之前我就险些死了,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柳纭娘挥了挥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后悔就行。”
李大夫已经后悔了。
刚才就不该上前来撩拨这个女人,假装不知道,哪怕放弃了周家那边……他也可以东山再起,要是毁了名声,哪里还有以后?
柳纭娘的马车出了镇子,李大夫不愿意放任事态发展,也找了马车追上去,很快把人拦住。
“我是做错了一些事,但我也尽量弥补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就算你去公堂上告过状了,也拿不到这么多。”李大夫苦口婆心地劝:“我没有骗你。”
“我不要银子,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柳纭娘催促车夫:“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快点走吧。”
有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就算是大夫治死了人,只要苦主不告,哪怕外面议论纷纷,衙门也不会管。
李大夫本身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否则也不会算计周家姑娘了,眼瞅着事情不可控,他很快打定主意,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柳纭娘立刻答:“要一个公道!”
这就是没得谈了。
李大夫垂下眼眸:“你儿子儿媳在我那里,昨天要不是我收留他们,他们根本就没地方可去。还有,你儿子发了高热,病情凶险,还是我治的。”
“那又如何?”柳纭娘不以为意:“我们如今再无关系。他们是死是活,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对了,孟成礼他还有亲娘。”
眼看马车中的女人不为所动,李大夫沉声道:“我给你一百两。”
闻言,柳纭娘眼神动了动,也没有执意要去城里。
李大夫见状,心里滴血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银子可以再赚,可不能把这名声毁到府城去。他一脸严肃:“一百两,咱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一笔勾销。”
“这人活在世上,银子是顶顶要紧的东西。可要是没有性命,再多的银子又能如何?”柳纭娘摊手:“我连个孩子都没有,兄弟姐妹之间亲缘淡薄,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多少银子我都不换!”
李大夫始终记得她方才那一瞬的沉默,再次道:“二百两。”他认真道:“这是我所有的银子,你如果还要去告状,那我不拦你……”随即又放软了语气:“大娘,我不是有意的。实不相瞒,我最开始下药的时候,真以为自己能够救活你。”
这番话柳纭娘还是信的。
毕竟,李大夫要的是扬名,又不是把人治死。
柳纭娘沉吟了下,李大夫看到她神情,心下格外紧张。当他以为自己的心要跳出嗓子眼时,终于听到面前女子开口:“除了银票之外,我还要你镇上的医馆。”
李大夫:“……”
二百两银子真的是他所有的积蓄,唯一的退路就是医馆,他如今名声不错,镇上虽穷人多,可最近这段日子他也赚了不少。
若是连医馆都没了,他在这镇上毫无根基。回到城里,也只能去别的医馆做坐堂大夫。一个月就几个钱,吃不饱也饿不死。
他皱了皱眉,想要为自己争取:“大娘,我去城里买个丫头,如果有二百多两银子的话,能买好几十口人!”
“他们都不是我。”柳纭娘满脸不以为然:“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不强求。”
现如今强求的人是李大夫,他再三思量,心中万分不舍。可看到面前的马车作势要走,急忙答应下来:“好!”
看他憋屈,柳纭娘眉眼弯弯,心情愉悦无比:“早答应下来不就好了?”
李大夫:“……”
他的银票没有带在身上,柳纭娘让马车掉头,直接去了医馆之中。
李大夫回后院取银票,余梅花立刻迎上前来:“能不能通融一二,我今日出去忙了半日,没有找到落脚地。那些院子都太贵了……”
这会儿的李大夫哪有心思理她,将人一把推开:“不要来烦我。”
余梅花看他如此粗暴,心下有些伤心。可又一想,他虽然不耐烦,却没有再赶他们夫妻离开,顿时又欢喜起来。
“李大夫,你可用膳了?”余梅花觉得,到底是住在别人家,应该客气一点。再说,她心底里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热情道:“我刚熬了粥,你要不要喝些?”
李大夫恍若未闻,自顾自进了屋中。
没多久走出门来,直接去了前院的医馆中。
余梅花早就发现,今日医馆没有开门,李大夫似乎有事要忙。这会儿看他来去匆匆,她心底也起了些好奇心,跟着去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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