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才回,接下来几天,陈康平都早出晚归,从来不在家里呆着。
一转眼过去了两个月,陈家再次有喜,陈明忠是再娶,柳纭娘却办的如同初婚一般热闹,各种东西都用好的,比之陈明义的也不遑多让。
陈明忠骑着马,将潘云接了回来。
柳纭娘生意做得不错,到了日子,陈家宾客如云。方红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天悄悄到了陈家外面。看到陈明忠骑在高头大马上,从花轿中接人时,干脆将人拦腰抱起。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欢喜。
方红儿心里特别难受,她早在去年就已经嫁了人,日子过得烦躁得很,两个孩子对她很是抵触,不愿意亲近她。
偏偏她嫁的人家请不起下人,孩子的衣食住行都得她亲自照管,家里已经七十多岁的长辈也指着她。因为不是亲娘,老人怕她对孩子动手,将她防得跟贼似的。平时受了不少委屈,却没个真心人诉说,男人和她感情不深,整日在外忙碌,赚回来的银子只够养家……这些也罢了,家里的银子从来都没落到她的手上不说,所有人都将她看得特别紧。婆婆更是直言不讳,说她水性杨花,可能会偷人。
总之,脏活累活是她的,银钱休想沾手。
方红儿想生个自己的孩子,可男人忙忙碌碌,回家倒头就睡,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家里的长辈还说她不能生,如此种种,她根本忍不了,回娘家告诉爹娘,想让他们为自己做主,可娘家的兄嫂根本就不答应。
嫂嫂那话说得特别难听: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要不做之前那些丑事,人家也不会这么怀疑你。
连娘家人都如此看待自己,又哪指望得上夫家宽待?
方红儿没少哭。
今日看到欢喜的陈明忠,她眼泪不知不觉再次落下。曾经他的眼中只有她,可惜她不知珍惜。如今他眼中换成了别人,她后悔……也已经晚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妇跑这里来了!”刻薄的年老女声响在身后,她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紧接着耳朵一痛。声音已经到了跟前:“你倒是想回来,可人家不愿意了,像你这种水性杨花女人,心里永远不知足……老娘要休了你,跟我去方家,咱们说个清楚。”
方红儿不愿意去。
这婆家的事若是牵扯到娘家,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可根本就容不得她,妇人将她拖去方家。接下来,她就看到了双亲失望的眼神,还有嫂嫂脸上的鄙夷,最后,以她答应再不去陈家,连路过都不许而告终。
*
婚事过后,陈康平再次恢复了去郊外收皮毛的事,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从来不在家里多呆。他始终不提把铺子接回去,柳纭娘也不主动提及。
其实,还回去也没什么……反正陈康平无论赚多少,都属于两个孩子。
天越来越冷,就在冬日来临之际,李樱桃查出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柳纭娘送走大夫,回头就看到了夫妻俩互相握着手眼泪汪汪。
这种时候,她一个婆婆凑上去就不太好了,正悄悄往后退呢,就听到不远处有管事在打听自己的行踪,似乎还挺焦急。
柳纭娘扬声问:“何事?”
“夫人……”管事扑了过来:“老爷连人带马掉进了山涧中,很是凶险。您快想想办法。”
柳纭娘细听,才得知陈康平今日想抄近路,便走了一条有些凶险的小道,偏偏就是那么寸,马儿好像被林子里的突然窜出的野物吓着,脚下一滑就滚了下去。
“人抬起来了吗?”
管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已经找了村里人绕路去接,只是……那么高落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柳纭娘牵了马:“请个大夫备着,带路。”
一个时辰后,她的马儿到了山脚,而接陈康平的人还没从密林里出来。
她循着找人的小道也进林子,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了一行人。
陈康平没有死,他甚至没有晕,可半身鲜血,两条腿不自然的弯曲,柳纭娘没有伸手摸就已知道,腿骨已经断开,只剩下点皮肉相连。
看到她,陈康平眼睛猛地红了:“长琴……你来了……”
不知是太痛还是他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无比。
柳纭娘点了点头:“我请了大夫,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陈康平伸出被山石刮得满是伤痕的手:“长琴……谢谢……”
柳纭娘没有回握,将他的手塞回了简易的担架上:“不要说话,省着点力气。”
“我好痛。”陈康平说着,泪水落了满脸。
断骨之痛可不轻,晕过去了还好,这么醒着……柳纭娘也是断过骨的,她叹了口气:“你该小心点的。”
陈康平又哭了。
大夫看到他这般凄惨,一时间没敢动。还是柳纭娘承诺后果自负,大夫才敢上手。
在包扎伤腿的时候,陈康平晕了过去。
从半山上摔下去,马儿当场就死了,陈康平能够捡回一条命,纯粹是运气好。
回到家中,他又发觉自己头开始晕,可能是摔一跤后牵动了旧伤,用大夫的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伤想要养好,至少得半年。
陈康平有些后悔自己的迂回,直接讨回铺子,哪有这些事?
现在好了,讨回铺子之事只能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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