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再也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大人还专门派了一个犯人陪他住,由他盯着唐老爷,免得出了事没人看见。
又等了两个月,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郡王妃没有回来,带回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郡王亲笔手书,让大人按律处置,另一封是郡王妃写给刘谷雨这个便宜妹妹的。对于夫妻俩和刘谷雨之间的恩怨没有多谈,只说她是嫡女,应该占家财的大半,让柳纭娘把这一部分折成银子给她带回京城去。
柳纭娘拿到信后,颇为无语,特意去了大牢中一趟。
夫妻俩都已经很虚弱,对于这样的结果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不可能……”郡王妃喃喃道:“宝颜知道我的处境,不可能不回来看我。我们母女情深……她不会这么对我……”
唐老爷心情也差不多,只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带病来势汹汹,拖这两个月已经是极限。
又扛了几天,夫妻俩先后去世。
而在这几天里,柳纭娘将唐府所有的宅子和铺子卖掉,库房里的货物也处理的一干二净。将家财的六成折成银子让人送去京城,一起送去的还有大摞账本,郡王妃查看后就知是否有偏颇。属于她的那一份,她以陈月母女的名义抬手就全都捐了,一分都没要。
那边把银子送走,柳纭娘就去了外地进货。夫妻俩离世时,她根本不在府城。等她赶回来,两人已经入土为安。
柳纭娘特意去感谢了一番大人,给底下的县城修建了善堂,顺便把路也修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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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过去了十年,柳纭娘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俨然成为了城内的首富。
早在两年前,柳纭娘就把温旭带在了身边,亲自指点他看账本带管事。她打算再过几年就把手里的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温旭,自己去郊外养老。
周冬妮在六年前生下了两人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四年前,她又生了一个闺女。
周家那边,对这样的情形急得不行,愈发不敢在柳纭娘跟前放肆。去年生下一个男娃,周家妯娌俩刚有些得意,回头发现温家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个男娃而发生任何改变。
无论什么事,养成了习惯都不太好改。就比如周家人,发现温家并未看重男娃后,妯娌俩又缩着了。
两家的孩子都在读书,其中有三个还算有天分,有个去年下场考得了童生,准备今年参加县试。
周冬妮这些年过得很舒心,人胖了一点,对温旭和柳纭娘始终没变。
柳纭娘无论有多忙,每月都至少有大半的时间会回家去住,外头风风雨雨,家里始终安宁。
“听说郡王妃要回来了。”
十年过去,新帝已经登基,郡王妃却还是郡王妃,她这些年都没回来,当初唐家夫妻死后,她也只是派人回来祭奠而已。
周冬妮说这话时,有些担忧。
温旭年过而立,懂得了许多事,对此倒不着急:“她若是记恨我们,这些年不可能没有苗头。”
柳纭娘深以为然。
郡王妃那是说到就到,传出消息没两天,人就已经进了城。现在的知府已经换了个人,为表正式,知府还领着底下的官员亲自去城门外迎接。
让人有些尴尬的是,唐府已经卖了。郡王妃回来,已然没有家,可她是皇家人,知府又不能当做没这个人,只得让人把难得用上的驿馆收拾出来,将人安顿进去。
当年的郡王妃回府城后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现在却低调了许多。在接风宴后的第二天,她只带着几个护卫和身边的婆子,去了唐家夫妻的合葬的墓前。
而那墓前,已经站着个纤细的女子。
脊背挺得笔直,脖颈修长,浑身透着一股宁折不挠的气势。
柳纭娘看着墓碑旁新换上的贡品,那是大人送来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缓缓回头。
郡王妃将下人放在十步开外,独自走了过来。
柳纭娘微微欠身:“给王妃请安。”
郡王妃没看她:“我不在的日子里,多亏了你来祭扫。”
话说得心平气和,并无发怒的征兆。柳纭娘歉然道:“说来惭愧,这些年来我从未到这跟前来过,今日也是想来见见郡王妃,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听到这话,郡王妃一愣,随即恍然:“你还没原谅父亲?”
“生母死于他二人之手,我没法替她原谅。”柳纭娘语气淡淡:“郡王妃这一次回来,除了祭扫之外,是要找我报仇吗?”
郡王妃哑然:“不,只是回来祭扫而已。”
先帝驾崩之后,郡王从皇上的亲孙子变成了新帝并不亲近的侄子,哪怕还是郡王,却并无封地,只是守着那点俸禄过活,新帝很吝啬爵位,除了有从龙之功的几位皇子,其他的都并没有加封,别说世袭罔替,连世袭三代的恩典都没给。
郡王沦为了普通宗室,身边又多了几个妾室,她们甚至还生出了孩子。郡王妃当年不敢回来,是因为皇上病重,后来没回,是因为出孝之后那几个女人先后生了孩子,还将小动作动到了她的孩子身上,这几年来,郡王妃处境大不如前。夫妻俩的情分越磨越少。
她这一次会回来,也是因为和郡王爆发了争执,一怒之下才回了家乡。刚出京城,她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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