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舍不得范家,如今他做梦都想带着妻女去朱府过好日子,但背上这种名声离开,是他绝对不想要的。
朱鹏远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娘,那药真的是医馆拿错了。儿子绝对没有害你……”
柳纭娘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咱们就去医馆问个清楚,行么?”
朱鹏远:“……”
他低下头:“您养儿子一场,儿子绝对不会忘了您的养育之恩……”
柳纭娘不耐:“要么去医馆,要么你现在就带着妻女滚。”
朱鹏远深深磕了个头:“儿子不孝。以后……”
柳纭娘粗暴地打断他:“没有以后,你若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在朱鹏远看来,这更像是继母的气话。
叶氏怕他又改了主意,这男人在家里除了干活就是吃饭,可她不同,家里家外都得帮着做,现在已经是深秋,她真的不想在冬日里洗衣了。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燕儿她爹,父亲那边还等着呢,我们走吧。”
朱鹏远不太肯走,但还是被拽了起来,一家三口跌跌撞撞消失在人群里,别说回头,连行李都没收。
范家老两口本来也没想留朱鹏远在家里,这些年,他们确实有把他当做一家人,但如今他有更好的去处……最后随便给点银子回来请人,老两口的日子绝对比现在滋润。
但是,二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会有这么狠辣的心肠,儿媳有句话说得对,这么个狠毒的人,就算是他想留,他们也不敢和他同处一屋檐下。
今日的事一开始这种人都感慨范家人感情深厚,到后来就真的变成了一场笑话。
老两口不想被众人指指点点,范母过来,拉了一把柳纭娘:“进屋。”
柳纭娘没有拒绝。
家里少了三个人,还是最年轻的三人,等到关上门,总觉得整个院子暮气沉沉,几人脸上神情都不太好。
范母皱眉:“他们若真的想下毒害你,那这个孩子也指望不上,走了也好。”
柳纭娘叹口气:“我是真为了他们好。”
老两口和朱鹏远一样,并不信这话。人都走了,儿媳还在提……范父懒得管,拂袖进了屋中。范母揉了揉有些闷疼的头:“朱家的情形是复杂,可鹏远是朱大明亲生,底下孩子再如何斗,也不会少了鹏远的那一份,你还是少操心。说到底,无论他们能拿到多少,都与咱们无关。”
都说养儿防老,老两口已经接受了让朱鹏远奉养二人,结果他宁愿下毒害人也要奔着朱家去,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的。说真的,这事对二老的打击都有点大。
范母说完,也不管儿媳是个什么神情,也跟着老头进了屋中。
早上的饭菜吃到一半,还摆在桌上呢。以前这家里家外都是周巧心和儿媳收拾,现在叶氏走了,就只剩下柳纭娘一个人做这些事了。
周巧心今年三十有八,范林与她同岁,范母当年十六生孩子,离六旬还早着,这些年二老一直没有劳累,身体都挺硬朗,远不到养老的地步。外头的事情不做,家里打扫洗衣做饭肯定是能做些的。
不过,范母向来不喜欢收拾家里,当年周巧心是二嫁,她觉得不打人会给与好好商量事情的范林比朱大明好得多,特别珍惜这段姻缘。因此,家里的事都是她顺手做了,就当是绣花太久歇眼睛。
柳纭娘对这些事情倒是不抵触,但是,让她伺候原身的亲人而行,伺候这些心思不好的人,她是绝对不干的。
但周巧心身为儿媳,多年来尽心尽力伺候二老,乍然变化,二老接受不了,肯定会大吵大闹,惹得外人指责儿媳……柳纭娘不想闹,身为晚辈,和长辈闹事都是自己吃亏。她想了想,转身出门,打算去街上寻一份活计。
周巧心绣花多年,知道不少绣样,也会好几种针法,只凭着她往日里攒下的名声,柳纭娘直接去绣楼做了个教习绣娘。
教习绣娘每月工钱和管事一样,但柳纭娘多加了一条,那就是除了她每月绣出的东西绣楼得另外出银子买下,并且,她可以选择卖或者不卖,更甚至是卖给别人家。
最后一条,绣楼不太乐意,若是如此,出的价钱就不能比别的绣楼低。柳纭娘不肯松口,那边到底答应了下来。
当日,柳纭娘就上工了。
绣楼包一日三餐,柳纭娘用了晚饭才回家的。
刚一进门,就对上了脸色黑沉沉的范母,边上还有个邻居大娘陪坐着,看到柳纭娘进门,大娘叹气:“巧心,你出门要跟家里说一声啊!饭也不做……”
柳纭娘垂下眼眸:“今日事情太多,我心情不好,走的时候忘记说了。娘,从明日起,我再做不了饭,您在家里照顾一下爹……”
范母讶然:“为何?”
“鹏远非要走,咱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我去找了份教人绣花的活计,每月四钱银子。”柳纭娘这话一出,大娘先是惊讶,随即一脸艳羡。
要知道,先前朱鹏远做账房,每月都才三钱。
柳纭娘假装没看见大娘羡慕的神情,自顾自继续道:“我想过了,遇上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只能自认倒霉。一直自怨自艾也没用,咱们日子还得往下过,有这份活计,一家人不至于饿肚子。以后您和爹有个头疼脑热,我也能拿得出药钱来。”
这活是挺不错,可范母被人伺候惯了,压根也不想干家里的活。她张了张口,半晌才道:“你在家里绣花也能攒银子,肯定够花了的。我不放心你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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