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咱们惹不起,”姜益倒满酒杯,抬眼看着姜学成:“彩礼的事你别管了,下午我去说”。
“爹,您这么大岁数,要是……”。
“哎呀,你快去叫你学君和巧巧起来”,杨晓兰两筷子把面条挑起来,绕出灶台用筷子敲敲姜学成:“这事还得先问巧巧,要是郎情妾意,你们就是在这里瞎操心!”
“是”,姜学叹了叹气,垂头转身离开厨房。
听着脚步声,柱子后的顾巧巧连忙躲回房间,这几日其它的没学到,就学会身姿矫捷地听墙脚了。
“巧巧,起来了吗?”
顾巧巧刚关门坐下来,姜学成就敲响门扉。
“起了起了,我洗漱一下就来”。
“好”,姜学成收回手,接着又去隔壁淇澳姜学君的房门。
收拾完毕,惶恐不安地前往厨房吃饭,只怕待会儿杨晓兰要问自己彩礼的事,躲也躲不过去。
“阿爹、阿娘、大哥早”。
她走进厨房,直接往桌边坐下,喊人的时候尽量不看姜益和杨晓兰的眼睛。
她虚。毕竟确实给人家东西吃了,自己又没那个意思。
杨晓兰端给她一碗面:“巧巧,快吃吧”。
“嗯”。
顾巧巧端起瓷碗喝了口面汤,味道醇厚鲜美。
“吃完娘有事要问你”。
顾巧巧一口面哽在喉咙处:“………”。
“啥事?我的灯还没点呢,大哥昨天答应带我去招凤台点灯”。
“哪有中秋过后去招凤台点灯的,阿娘不占用你太长时间”,杨晓兰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碗里,见她埋头咕噜咕噜喝面汤,道:“别光喝汤,吃口面”。
顾巧巧将面汤喝了个干净,擦擦嘴,点头站起来:“好”。
说着,她往灶台上走,杨晓兰放下筷子跟着站起来:“加啥,巧巧?”
“我加点面汤”。
顾巧巧把碗放到灶台沿边,伸手揭开锅盖。
“我来,你坐着”,杨晓兰接过她手里的盖子,掌勺搅动浓郁的面汤,舀了一勺淋到面条上。
她把碗端回顾巧巧面前:“昨夜和你哥哥在街上贪杯,头疼不疼?待会儿我熬锅酸笋汤,喝一碗就好了”。
“不疼不疼”,顾巧巧摆摆手,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这时,姜学君打着哈欠姗姗来迟,绕到桌边,在每个人面前转悠,打量他们碗里的食物。
“有包子吗,阿娘?”
姜学成一把扯他坐下:“坐好,只有面条,不吃就去书房念书”。
姜学君拿了一个鸡蛋,滑溜地剥皮:“我不去,昨晚答应带阿姐去点水灯还没去呢,上午准备带阿姐去招凤台”。
说着,他和顾巧巧非常默契地对视一眼。
“你等我一会儿,阿娘找我说个事就去”。
姜学君一口塞下整个鸡蛋,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的,唔唔两声表示知道了。
杨晓兰和顾巧巧两人在房里一聊就聊了小半时辰。
“巧巧,那日在同年大会你是不是遇到金公子了?”
顾巧巧点头:“嗯”。
杨晓兰盯着顾巧巧,时刻注意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你……喜欢他吗?”
顾巧巧摇头:“我们只见过一面,谈不上喜不喜欢,那日他问我要如意卷吃,我吃了他的凉汤,本意礼尚往来,绝无他想”。
听罢,杨晓兰说:“你别着急,昨个夜里刘婶儿过来,带着十几箱子的见面礼,要把你说给金公子,说是你们在同年大会互许心意,交换了东西,还说见面礼只是他一点心意,好的还在后头,若我们答应了就带你回祥安城见父母”。
顾巧巧立即否认道:“金家是富贵大户,金公子自己一头热,回去长辈也不会看上我这样的乡野丫头”。
“咱们也不要自卑什么”,杨晓兰伸手握住顾巧巧:“我只问你心意,若是还想和金公子再接触接触,我和你爹爹竭力促成你们”。
对于杨晓兰如此自信,顾巧巧很是不解,他们就是姜家岩一户在普通不过的人家。
“如意卷是金公子自己要吃的,阿娘,我真后悔,那天应该坚持,不该给他吃”。
杨晓兰想了会儿,半晌道:“放心,我和你爹也没应承刘婶儿什么,只说舍不得你,考虑一段时间再看”。
她没把话说死,像金姓和林姓这样的人家,能在姜家岩看中哪家姑娘,算是哪家祖坟烧高香。万一有天顾巧巧改变心意了,都还来得及。
“谢谢阿娘”,顾巧巧回握住杨晓兰的手,心口一阵发暖。
杨晓兰一笑,拍拍她的手背:“若是找不到合心意的郎君,咱们养你一辈子,将来就是我们走了,也有学成和学君照顾你后半辈子,不怕的”。
听罢,顾巧巧眼眶一酸,来到这个世界,姜家两老对她有时候比两个亲儿,子还好。比起顾诀这个哥哥,姜学成和姜学君待她过之而无不及。
她抱住杨晓兰的肩膀,哭声道:“不行,阿娘和爹爹得陪着我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杨晓兰咧嘴笑着站起来:“好了,不是还要去招凤台吗,叫你大哥和阿弟陪你去”。
顾巧巧擦干眼角的泪,同杨晓兰一起出门。
姜学成正在院子里劈柴。
顾巧巧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以后,他就这样娶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女子,在这小院儿里,平平凡凡过完一辈子,每天重复着姜益现在的日子,砍柴,种地,喝酒,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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