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弋回报,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长久谋算,他们收缴的敌国武器,经查明,是另一敌国提供。
皇帝大怒,并未因一对二而犹豫,果断对两国同时宣战,边境紧张,朝堂上文武们也一时放下对皇帝的讨伐专心对敌起来。
三国交战,一颗冉冉新星绽放出无人可夺的光彩。
是盐阿郎。
他也不知为什么,闷头赶到西北,卫弋教他什么他就学,只是一日如一日的沉默,身体里暴虐的力量积攒越多,无处发泄,当他奔腾在战场上,听得同伴的呼啸敌人的叫嚣,握着冰冷的长枪,狠狠刺出,方能舒缓一二。
有敌的时候杀敌,无敌的时候训练,每一天,将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倒头就睡,这样的盐阿郎,即便别人都知道他是太子也不得不说一句不信,再说一句佩服。
后来,敌兵大举犯边,盐阿郎自请前锋,永远拼杀在敌人最多最远的地方,很快杀出一个名号“疯阿郎”,让敌人闻风丧胆。
敌国快要哭了,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卫弋,用几年的时间专门研究卫弋的路数长处短板,甚至专门组建了一队兵在战场上绞杀卫弋,谁知,卫弋还没解决,突然冒出个盐阿郎,年轻力大,身手奇特,只要跟他对上的兵或者将,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当然,盐阿郎也次次挂彩,最严重的一次,骨断几处,内脏受损,鲜血吐了一口又一口。
太傅很生气,质问卫弋:“太子并没有比兵士更高贵,但他是未来的帝王,怎能只有匹夫之勇?”
卫弋也颇是头疼,他劝过多次可劝不住,道:“我教授兵法兵道的时候,太傅也在,他已经学会了,可他仍要做前锋。太傅,他胸中那口气不发泄出来,最终损害的不还是他自己的身体?你放心吧,阿郎心中有数,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我们也要尊重他,他心里难受。”
太傅无言,也不知郝灵那样突然走掉究竟是好是坏了,只能期望时间抚平一切。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边关早平静,两国递了降书,国朝风调雨顺,朝野一片安宁,盐阿郎还不回来。
左归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了,他一点都不着急。
皇帝给他写信:快回来吧,你老子自感时日无多,你得回来主持大局。
五年前,二皇子宫变,竟是前朝皇室血脉,皇帝轻松镇压,京里外地皆死了不少人。
淑妃等一干余孽处死,二皇子被废,圈禁终生。
一场宫变,无声无息起,血流成河灭,吓坏了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自此遣散党羽缩头做鹌鹑,后宫更是一派祥和,不少宫妃选择吃斋念佛。
不能追随小姐姐的皇帝分外寂寞,发誓今年一定要把太子逼回。
盐阿郎回信:郝灵说过,你高寿。
气得皇帝连撕五道问安的废话折子,怒道:“他怎么还没忘了她?”
越活越精神的来大总管大胆一句:“您不也忘不了国师嘛。”
皇帝便叹气,国师为自己做的,郝灵没少为盐阿郎做,两人又相逢在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少男少女朝夕相处的,再有那样的容貌和本领,不怪盐阿郎念念不忘。
可都多少年了,她又不喜欢他……好吧,小姐姐也不喜欢自己,自己就放下了?
皇帝叹息着,铺纸提笔,给师婆婆写信。
师婆婆收到信,叹一声,让车队转向西北。
五年了,小婵都做了母亲,有个敦厚的汉子相伴。
盐阿郎见到师婆婆眼睛先是一亮,旋即看到丝毫没有改变的袁元又是一暗。
袁元讪讪,知道盐阿郎想看到的是谁,默默躲开。
盐阿郎苦笑:“婆婆,我父皇让你来的?”
师婆婆早不是婆婆,岁月从来优待美人,她身上已经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时光凝滞在最美丽的时候。
师婆婆道:“是。但我也是为着郝灵来。”
盐阿郎转过身,不想听。
师婆婆道:“为着她,你也该放下。”
盐阿郎一震。
师婆婆叹息道:“她本不是这里的人,她修行极为看重因果,最怕欠了别人的。别人对她好十分,她就得还十二分回去。她本不欠你的,可你这样念念不忘未必不会成为执念,这执念,或许会成为她关键时刻的倒插的一把刀。”
盐阿郎深深低头:“是这样吗?”
只是思念,都不行吗?
师婆婆:“我也只是猜测,在巫族记载里,是有这样的说法的。看你信不信吧。”
盐阿郎眼皮轻颤,他想不信,可与郝灵的桩桩过往,她确实从未白白接受过别人对她的好。
师婆婆说完就离开了,盐阿郎终是决定放下,回了京城。
皇帝大喜,张罗选妃,很快选了一位貌美贤才的太子妃,太子成亲后不久,皇帝毅然禅让,将儿子扣在京城,他终于能去追小姐姐了。
来大总管留在盐阿郎身边。
盐阿郎是一个好皇帝,文治武功,名垂千古,但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没等来那个一辈子等着的人。
真无情啊……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或许,下辈子,能相见……
百年的时光,从郝灵那晚有所感,匆匆离开袁元身体化成一道光没入大地深处始,匆匆而过,手持两把钥匙,她终于来到巫族祖先离开这方世界前留下的机缘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