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监视惊蛰的人其实有两个,轮流蹲守,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顾璟浔得知,最开始那个瘦小些的,叫廿六,之后来的身形壮硕额头有疤的,唤廿三,两人皆是门主派来的。
且,惊蛰其实知道两人的存在。
顾璟浔一开始发现惊蛰每天都被人监视,浑身都不得劲,这种在别人眼皮底下活动的感觉,如芒在背。
可惊蛰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每天过得老神在在。
下午太阳不是特别毒的时候,他便按时去瀑布那里练功,于青石上打坐半个时辰,然后跳到水潭中,四处游潜。
顾璟浔也跟着他下水,却再没有过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她不得不歇停要回去的强烈念头。
这般过了有半个多月,惊蛰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如往常一样的一天,顾璟浔和青年一起窝在躺椅上午睡,还没等进入梦乡,身下的青年忽然坐起来,飞身出了院门。
顾璟浔被晃荡醒,刚睁眼就发现身体凌空,赶紧跳到青年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她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刚入睡杀手哥哥就醒来了,看架势终于是要外出了。
反正问了也没人回答,顾璟浔干脆趴到他背上继续睡。
没多久她便被什么声音给吵醒了,皱着眉头睁开眼,这才发现,此刻自己与惊蛰,正在一棵树上。
青年屏息凝神,透过枝叶往下方看去。
顾璟浔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远处的一男一女。
那男女不是别人,正是立春和谷雨,这处十分的隐秘,顾璟浔还以为两人是过来偷情的,毕竟前一次见着,就发现两人有猫腻。
结果,这两人似乎是在……吵架?
谷雨哭红了眼睛,扒着对方的刀就往自己身上刺,嚷着“你杀了我算了”,把一哭二闹三上吊演得淋漓尽致。
立春则手足无措,眉头打结,死命想把刀抽回去,结果用力太过,直接把人胳膊给划伤了,他赶紧收刀,想去查看她的伤,又被推得一个趔趄。
两人你来我往又拽又推又抓又挠,好半天,才终于消停了。
谷雨抹着泪跑远,立春也提着沾血的刀追上去。
顾璟浔一场戏看得目瞪口呆。
那谷雨生的妖艳,就算哭闹起来,也不惹人厌烦,至于立春,显然这回是被捏得死死的。
身体自动飘起来,顾璟浔这才发现,惊蛰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都怪狗血剧情太吸引人,害她连蛰哥哥走了都没注意到。
顾璟浔由着身体飘到惊蛰身边,扭头观察他的表情。
依旧啥也看不出来的死人脸。
她倒是有些疑惑,惊蛰为何会躲起来看这么一出,难道他对这种狗血情感虐心场面感兴趣?
还是说,因为谷雨不找他,转身投入立春的怀抱,他不平衡了?
顾璟浔气哼哼跳起来搂住青年的脖子,勒得死紧,磨牙咬他耳垂,“你是我的。”
惊蛰不知怎得,忽然觉得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热又痛,他伸手去碰,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顾璟浔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一瞬间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才消停老实下来。
她其实没有真的气愤,但当发现惊蛰的目的地时,登时气炸了。
当然不是气惊蛰,因为他们来到的不是别处,正是门主常闾的阁楼。
顾璟浔当即把常闾骂了几个来回,抱着惊蛰嗷着让他别进去。
她看见那老蛤|蟆就恶心想吐,老蛤|蟆找蛰哥哥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惊蛰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进去回禀的护卫便出来了,顾璟浔紧张兮兮搂着惊蛰,生怕进去后门主那个死变态会对惊蛰不利,上次被千仞伤到的脖子,疤痕虽然愈合,但她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觉得一阵窒息。
顾璟浔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少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些日子却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护卫出来,递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薄木片给惊蛰,惊蛰一言不发,接到手中转身就走。
顾璟浔见他没进去见常闾,松了一口气,好奇那木片是什么东西,就扒着去看。
那上面写着很小却勾画清晰的字,有些是专用的符号,但有一部分顾璟浔能够辨认,她根据自己的了解猜测了一番。
那上面,好像是门主派给惊蛰的任务,让他到玄悲寺,取一样名为雪作的东西。
雪作世间只余一块,不是别的,就是一种打造千仞的材料,就藏在玄悲寺的高塔内。
顾璟浔不明白,那老蛤|蟆已经有了一把千仞,还要雪作做什么,难道他想再打造一把不成?
木片上面还写了一个任务,让惊蛰出渠门后,顺便帮他寻些少女来。
顾璟浔心中更怒,可不管她如何生气,都改变不了惊蛰下山的事情。
她看着惊蛰神色毫无波动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任务对他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一瞬间心跌落谷底,空落冰凉。
因为见到了他,顾璟浔才会让自己不要自暴自弃,始终心怀希望,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这半个多月与他相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顾璟浔甚至快要忘了他还是一个杀手。
可是现在,她猛然醒悟,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