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不甚认真地回了一下眸,他就看呆成这样了。
顾璟浔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分毫不露,只是拿起梳子示意他近前。
惊蛰很快敛去神色,走过去接下木梳,轻轻为她梳理头发。
他只会挽简单的男子发髻,如今面对顾璟浔这一头悉心养护的乌发,忽然有些束手无策。
顾璟浔虽说也不怎么自己动手,但她记住的发型却很多,于是对着镜子,指挥着惊蛰如何如何盘发。
两人磕磕绊绊,总算弄出了一个发型,顾璟浔左右照照,给自己簪了发饰。
她起身,摸了一下发间的镂花金叶步摇,笑得楚楚动人,“你帮我盘的这个,叫做堕马髻,是时下东琉新婚女子最喜爱的发髻。”
惊蛰愣住,眼前的人又小步进了里间,不多时,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出来。
姑娘一向爱艳,如今梳着妇人发髻,穿着素净,却仍是十分打眼,甚至带着几分妩媚韵味。
她莲步轻移,到了他跟前,眼眸流转,羞涩又希冀,“夫君,妾好看吗?”
惊蛰表情堪称痴呆,心跳如鼓,震着耳膜,魂儿都要丢了。
顾璟浔咯咯笑起来,表情不要太嘚瑟。
惊蛰回了神,耳烧脸热,又慌乱又无奈,便清清了嗓子,道:“这里吃食不多,我出去猎些东西吧。”
顾璟浔见他又开始转移话题了,倒也没有继续纠缠逗弄,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这山谷看着杂乱无章,其实早就被提前清理过了,不会出现什么毒虫猛兽。
送吃食原本是暗卫的事,但蛰哥哥既然说要出去打猎,顾璟浔自然耐不住要跟去。
于是两人收拾停当,一道下了竹楼。
原本的打猎,变成了惊蛰陪着顾璟浔在谷中闲耍。
姑娘看起来比在围场中还要高兴,惊蛰时刻注意着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便护着她一路往林子中走。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收获颇丰。
等回来的时候,顾璟浔抱着筐,里面放着果子,蘑菇,鸟蛋,野菜和一堆花,连她头上,也顶了个花环。
惊蛰要背那筐,顾璟浔非是不肯,抱在怀里蹭蹭跑上了竹楼。
青年立刻跟上来,见她进了厨房,便也进去,将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归置。
顾璟浔将头顶的花环放到惊蛰头上,自己捧着着剩下的野花,找了个陶瓷瓶放进去,摆放到卧房的窗前。
她的手拨弄着花瓣,眉眼含笑,“以后我每天都要摘些花来,放到窗边。”
午饭是顾璟浔与惊蛰一起做的,她依旧是知道的多,实际动手的少,在一旁指挥着惊蛰下厨,最后倒还真做出了不错的菜色。
这山间无其他人烟,却又难得的叫人觉得安逸。
惊蛰本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过去也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枯燥,如今同顾璟浔在一起了才晓得,原来两个人在一起能这般的欢快,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无时无刻形影不离。
偏顾璟浔又是个爱作戏的个性,日日叫他应接不暇,又是煎熬又是甜蜜。
惊蛰过去还怕自己太过木讷寡言,久了顾璟浔会觉得无趣,显然他心里那点担忧都是多余的。
一晃七八日过去,两人分别得了顾璟连和霍时药的传信。
谢宪将军通敌叛国之事被重提,如今人人都以为谢繁踪就是被顾璟浔收为入幕之宾的陆双离,不过并无人觉得顾璟浔是有意私藏罪臣之子。
谁不知道平洲长公主殿下风流成性姘头无数,即便收了谢家遗孤在府中,估摸着也是见色起意以至于被人蒙蔽。
更何况,顾璟浔已经被连累的跌落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众人猝不及防,处处透露了诡异,于是在文丞相的带领下,朝中部分官员联名上奏,请旨彻查当年谢宪将军通敌之事。
顾政自然顺坡下驴,拟旨令三司重翻旧案。
旨意下达的这一天,顾璟浔和惊蛰,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
当日下午,天子亲临皇家别院,平洲长公主“历尽磨难”回到家中,对着天子好一番哭诉,听说陆双离就是谢繁踪的消息,惊怒交加,愣是大病了一场。
至于陆双离究竟是死是活,人在哪里,长公主表示她也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户农家的床上,还是平南侯府的侍卫荆祈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回来。
而顾璟浔死缠烂打追慕惊蛰的事情,原本只有少数人私底下知晓,如今直接在京中传开了。
于是顾璟浔又成了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口中的常客。
顾璟浔趁此时机把惊蛰从侯府要了过来,彻底坐实了谣言。
坊间传闻不息,所有人都在等着长公主何时腻烦了新人,出去找别的乐子,亦有人觉得荆祈救了长公主,估摸着长公主已经对人情根深种。
毕竟前面还有个裴彻的例子。那时候长公主明明已经要改邪归正了,却临时冒出来个卫初琳,与裴彻不清不楚,以至于长公主一气之下又回归了本性。
这说明什么,说明长公主不是无药可救,只要有人真心相待,她未尝不会弃恶从善。
任凭外面的人怎么编排,顾璟浔就是一动不动稳如老狗,门一关,该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皇家别院屋内,拔步床边,姑娘毫无形象地趴着,面前放了一堆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她先前送给惊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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