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路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地面,微微停顿了一下。
“更别说什么?”云乔好奇问。
路清只停顿了一小会儿,脸上便重新浮出了春风一样的笑容:“更别说我小时候经常都会吃这个菜了。”
“哇,经常吃吗?”淑芬也跟着好奇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路清点头,“我小时候经常吃这个菜的,只不过,我们家吃得不算讲究。主要是因为我爸后来有段时间经常不管家里的事儿,店里事无巨细都落到了我妈手里由她来管,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就算是我放学后可以帮一帮她,也能力有限,我们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总是到了饭点还得不了空吃饭,好不容易闲下来,为了节约时间,就会随便切一点店里卤牛肉牛杂的边角料来,做个简易的夫妻肺片吃。”
“啊……”淑芬听得眉头都紧皱到了一块儿,“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搞不懂你爸爸,干嘛什么都不管呀!他就不心疼你妈吗?!那,对了,小路哥哥,你家后来没开店了吗?”
淑芬和秀英虽然知道路清以前家里是开饭馆的,但除此之外就对他一无所知了,其实还挺好奇为什么他家开过饭馆但他却又跑来这外面上班的。
“嗯,没开了。”路清神情还是和先前一样,不浓不淡的:“因为我爸他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跟着他们沉迷老虎机,不思进取,最后败光家底儿,输掉饭馆,跳楼自/杀了。”
本来一开始,他家的饭店做得还挺不错的,不说名扬万里吧,也算是当地一个有名的小馆子了。只可惜后来被他爸给硬生生地作没了。
云乔眼皮微微撩起,眼神里头含了几分诧异。食光城中,她父亲也是这样,虽然她家不是开饭店的,但她父亲也是沉迷赌/博,最后……
难道说,“赌”这个字,是刻在了大部分男人基因里的东西么?
或许是因为有着一些差不多的经历吧,云乔完全理解路清的想法。
路清想想,继续说道:“而我妈妈,不久后就得了重病,但是因为家底已经败光,爸爸的那些朋友也对我们避之不及,不肯借钱给我为她医治,不久后就也走了。”
妈妈是在他怀里离开的,那年他刚好十六岁。
本来他还想着长大后要重振家业,为妈妈买下她一直都很感兴趣的超级大电视机,再带她去她一直想去却始终都没空也没钱去的地方旅游,却不想短短时间内,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始终记得妈妈在离世前说的那些话。她不甘心,不甘心小饭馆变成了那样,不甘心一切毁于一旦,不甘心……可他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无力以外,还是无力。
秀英和淑芬在听路清说了自家的事后,不约而同地睁圆了眼睛,面面相觑。
最后,淑芬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小路哥哥,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我害你勾起伤心回忆了。”
然而路清回过神后,却是轻轻地摇了下头,微微笑着,眼底盛着一抹柔和与清亮安慰着淑芬:“不碍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好吧……”淑芬挠挠头。路清的态度和话语确实对于缓解淑芬的愧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现在真的没有再为自己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感到那么自责和愧疚了。
这时,云乔低头看了眼时间,笑了下:“好了好了,差不多要到时间接待客人了,大家都该准备起来了。”
“好!”淑芬和秀英相视一笑,点头。
现在的云间客对大家而言,就像一个温馨的大家庭,大家平时都是互相关心着的,所以在工作的时候,大家也都挺有干劲儿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为别人做事,反倒是有种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完成一个梦想的感觉。
然后,云乔便和路清一块儿进了厨房。
一进去,云乔就从冰箱里头取出了一大块新鲜的牛腱子肉以及牛头皮和牛骨头出来。
“路清。”云乔关上冰箱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老板?”路清问。
“没什么,”云乔摇摇头,笑道,“只是没想到你家里会是这样的情况。而且感觉真的很难得,你遇到了这些事情后,待人处事还是那样温柔。”
一开始,她还以为路清只是和自己一样,摊上了个爱赌的爹。没想到路清的妈妈那么惨……
云乔想了想继续说:“你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你做的我都看见了。王婶有点小感冒时,那天你备完菜还主动帮她拖了地。试腌笃鲜那天也是,你是看出我有心事有点难过了吧?然后你给我夹了我最喜欢的笋尖。”
想着那些小细节,云乔笑了:“真的很细心呢。”
路清被夸得懵了一下:“我只是……只是希望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的。因为我知道被人不在意是一种多么难受的感觉,所以我不想那样对我身边的人,也不想让我身边的人体验到那种感觉。”
这一番话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语言,说得质朴又诚挚,令云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云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路清在某些方面,和她妹妹云心缓缓重合了起来。
她妹妹也是一个小小年纪就非常懂事的孩子,明明从小活得那么苦,可在云乔记忆中,云心就大哭大闹过一次,也就是馋春来鲜那一次。而平日里的云心呢,永远都是乖乖的,不哭不闹,很会为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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