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你不来招惹我是不是浑身难受?冷千山, 你都多大的人了, 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从来不把我的意见当意见, 不考虑我的感?受, 什?么事?都替我做主, 我二十六了,不是十六!犯不着你来给我当爹!”
丛蕾一口气不带歇,将冷千山骂得狗血淋头,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 哪里还有先?前虚弱的模样,冷千山被她震得耳朵嗡嗡叫, 认为自己受??了欺骗, 他还是太惯着她了, 其实当不当爹无所谓, 他当大伯也是一样的。
“大伯也不行?!”冷千山悚然一惊,丛蕾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 能够精确地捕捉??他的想法,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 继续教育道,“你又不是我的老板,我吃了你的还是喝了你的?什?么你都要来插一脚, 拜托,尊重尊重我吧,我也是个?人!是,我承认自己没有你厉害,没有你有见识,我无足轻重,可难道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
丛蕾唾沫横飞,冷千山越听越耳熟,问道:“你是简·爱吗?”
丛蕾中断了演讲,讶然道:“你还看过《简·爱》?”
“青少年必读丛书之一。”冷千山道,“没想??吧,我也当过青少年。”
实际上他是去伦敦后为了学语言,才找了这本书的英文版来看,而且没有看完,因为嫌弃简·爱屁事?儿太多。
《简·爱》是丛蕾的励志之书,以前她别的课外书都舍不得花钱包封皮,只?有《简·爱》包了,冷千山不想再挑起战争,于是忍住了自己的高见。
丛蕾被他打岔,忘了自己适才讲??哪里,使劲揪了他一把:“你能不能好好地听我说?”
她撕来扯去都是些车轱辘话,冷千山听得昏昏欲睡,怕真的睡过去她又要闹,便道:“你说这么多了,也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丛蕾倒要看看他能放出什?么响屁:“可以。”
“我就一个?点,丛蕾,我对你是没有保留的,你为什?么要对我保留?你先?别辩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向你敞开,你不需要请示我任何意见,凭什?么我就不行??”冷千山正?气凛然,“我只?求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的待遇,你发这么大的火,你觉得你有没有道理?”
丛蕾听明白了。
冷千山从始至终都不认为他有错,他之所以认错,不过是嫌麻烦,希望她不要再“撒泼”,合着她的苦口婆心?都喂给了狗。
冷千山言辞振振,丛蕾差点被他绕进去,稳了稳神志,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把自己当做衡量别人的标杆。”
“没关系,这个?不是什?么克服不了的缺点。”女孩子的心?眼儿本来就小,冷千山深表理解,“你只?要取长补短,不断进步,总有一天可以达??我的高度,向我看齐。”
“……”丛蕾气得要升天,咬牙切齿地说,“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向你看齐?”
“难不成还要我向你看齐,”冷千山错愕不已,“我怎么能和?你一起堕落!”
丛蕾攥紧了拳头,整个?人濒临爆炸的边缘。
她怎么会想不开去跟冷千山讲道理呢,丛蕾痛心?地想,跟他讲一次道理,起码要减寿十年。
冷千山见丛蕾再度气若游丝,百思不得其解,扯了扯她的头发:“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答应以后不乱翻你手机了,这事?儿咱们就此翻篇,好么?”
丛蕾卧在床上,充耳不闻。
冷千山识相地不再提起,转而聊道:“马上要当女主角挑大梁,紧不紧张?”
丛蕾还是不睬他,冷千山讨了个?没趣,他已经哄够了丛蕾,不打算再纵容她的任性:“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反思吧。”
丛蕾肌肉抽搐,冷千山嘱咐道:“你多琢磨琢磨剧本,不懂的就来问我,大胆地演,这回争取拿个?奖。”
他一步三回头,丛蕾挺得像具尸体?,没有半点要送他的意思。冷千山走??门口,方才平波无澜地说:“哦,还有,我把尤娇也拉黑了。”
语毕,他拔腿而逃,而丛蕾登时不聋了,一个?鲤鱼打挺,身手矫健地追??门口,操起拖鞋就扔向他的后脑勺,可冷千山早已溜之大吉,只?给丛蕾留下一肚子的闷气。
最终这一场谈话,他们什?么也没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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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挑了个?良辰吉日,举办《雾伤蔷薇》的开机仪式。
这些天丛蕾对冷千山爱答不理,冷千山在A市与H市之间往返,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开机,两人才并?肩站在一起。
一张红案桌,一个?大香炉,香炉后供奉着各路菩萨,摆着几盘贡品瓜果,以及一只?肥头大耳的烤乳猪,主创们依次上香拜神,丛蕾握着三炷香,瞟着专注点香的冷千山,有种阴暗的快乐——任你再怎么声?名显赫,牛逼哄哄,??头来还不是要和?我一起拜猪头。
原本大家都站着作揖,轮??冷千山,他别出心?裁,非要拉着丛蕾和?他下跪,声?称站着对关二爷不够敬重,他搞封建迷信搞得这般虔诚,丛蕾很是惊讶。当着同事?们的面,她不好与冷千山扯淡,曲膝跪在他身旁,只?听冷千山低声?说:“咱们像不像拜天地。”
丛蕾瞅着桌上的天蓬元帅,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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