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搂抱施文彬,前世为小婴儿看过诊,当时不会抱孩子还被孩子的妈妈说教过。
施文彬嘴边沾着奶渍,两只小手乱舞着,嗷嗷了好几声。
“明昭,我弟弟他……”施盈盈迫切凑到杜明昭身边。
杜明昭素手翻开裹着施文彬的小被,没成想扒开一层里头竟还有一层,她眸子暗了暗,立即给孩子脱了外裹的小被。
再一翻开施文彬的脖子,这里便是施夫人留心的红点斑驳,她用手摸了摸施文彬的后颈贴后背那块,汗津津的。
杜明昭看了眼乖顺跪下的安娘,又扭头问施夫人,“夫人,小少爷身上多汗,是平日便如此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吗?”
“什么?”施夫人呆愣住。
“小少爷还小,这时候更怕热不怕冷,可不能自以为孩子畏寒便理所当然加层层的被子。”
杜明昭见施夫人不解,想来她几乎不常见孩子,更别说照料,于是朝向安娘,“安娘,你家有小孩,该也知道要想孩子保平安,要带三分饥与寒才是。”
“安娘,你怎么做事的!”施夫人一拍桌子。
施文彬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到,再度哇哇嚎叫。
杜明昭赶忙拍着孩子的后背轻哄。
这时施盈盈却揪着手指道:“娘,兴许不是安娘的错。”
施夫人看了过来,满脸怒容未变。
施盈盈又道:“我去接彬哥儿来时,怕他路上吹风冷到,特意喊竹心又去拿了一件外衫给彬哥儿裹上了……”
杜明昭掀走的外衫,就是施盈盈先前盖的。
“是不是因着这个?”施盈盈芙蓉面划过愧疚,她眼含悔意,不住地说着抱歉,“我不知道,我不知弟弟不能多穿,我还以为弟弟更怕冷……娘,我不是有意的。”
说到最后,施盈盈的眼圈都红了。
她还问杜明昭,“明昭,我弟弟那些红点是这个缘由而起的吗?”
“是的。”杜明昭点了点头,她正轻拍着施文彬的后背,小孩在她怀里渐渐睡去,她的声音因而压低,“小少爷并非得了什么病,只是太热焖出的红疹。”
“娘……都怪我粗心大意。”
施夫人哪里舍得责怪施盈盈。
在施文彬未诞下之前,施盈盈为施府独女,又是她与施老爷的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她是个黄花大闺女,小儿诸多之事不懂太正常不过。
“盈盈,你记着下回可不能再给你弟弟裹厚实了啊。”
施盈盈红着眼点头,“我一定记着。”
对施盈盈,施夫人轻描淡写揭过,可对安娘她便没这么仁慈了,“安娘,你身为小少爷的奶嬷嬷,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小少爷可不可多穿?”
安娘被施夫人瞪眼,头是更不敢抬,“夫人,奴婢,奴婢……”
“你明明知道,在大小姐裹了外衣的时候为何不提这事,便任由大小姐作为。安娘,你太失责了!”
“夫人,奴婢真的不是……大小姐为小少爷嫡亲胞姐,大小姐要亲近小少爷,奴婢怎敢出言制止?”
“你还敢狡辩,盈盈还未出阁,不懂如何照看孩子,你疏忽大意之错还要推卸责任!”
施夫人眼看就要发威,杜明昭感到怀里孩子翻身似要醒来,她赶忙抱着施文彬朝珠帘那边走了几步,离争吵声远些。
珊瑚见状走来,轻声道:“杜姑娘,小少爷交给奴婢来抱吧。”
杜明昭把孩子给了她,还问:“那安娘呢?”
“奴婢先送小少爷去偏房歇息。”
珊瑚什么也未作答。
杜明昭飞瞥珠帘之内,此刻安娘满脸泪痕,“求夫人开恩呐,奴婢知错,绝不敢再有下次,只盼着夫人能再给奴婢一回机会。”
“还想有下次?”
施夫人冷冷一笑,她抬起手,点道:“把安娘带去门房那儿,让管家结银钱,往后不必再来施府了。”
房内伺候的丫鬟一左一右掐住了安娘的手臂,安娘哭喊道:“夫人,求夫人开恩,小少爷吃了奴婢近一个月的奶,这时候换奶娘只怕……”
“给我堵住她的嘴!”
安娘被布巾塞住了嘴巴,只能呜呜。
施夫人听到那几个字眼更是怒不可遏,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安娘,“还不把人带走!”
安娘想要挣扎,但还是被丫鬟们拖走。
施夫人泄气般揉头,神情哀伤不已,眉间仍有疲惫,“盈盈,你派人再去找个奶娘,你弟弟还小,断不得奶。”
杜明昭听出施夫人话中毫不掩饰地哀痛。
其实施夫人根本不想给施文彬找奶娘,可又偏偏不能,因此不可抑制地嫉妒着却又只得放任,无比矛盾。
杜明昭不是很明白,在抚平村,妇人产子后皆是自家奶孩子,无一例外。偏生到了城中,尤其是门第越高的人家,反而孩子多交给奶娘来带。
为何?
杜明昭给施夫人把过脉,知晓她当日若开奶是可以喂施文彬的,只是后来日子久了如今再想开奶不太可能。
“我会尽快给弟弟找好奶娘。”
“不可再来个安娘那样的。”
“知道了,娘。”
施盈盈撩开帘子,见杜明昭双手空空,愣了一刹道:“明昭,我弟弟呢?”
“珊瑚抱去偏房了。”
施盈盈那张芙蓉面便升起一抹惭愧,“今日多亏有你在,不若我还不知小儿须得这般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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