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柜是不信的。
辛郎中既懂,那么唯有一个原因。
驴皮在周遭并不好买,溪川县的邻城有几座靠海,拉货需有力的牛或马,再要便宜点的,会用瘦小的骡子,驴的数目较于马并不多。
加之杜明昭命人在十里八乡收购驴皮,辛郎中若要再买岂不是得花大价钱。
而买马皮就容易的多了,待制成阿胶糕后,也好压价卖出去。
这亦是为何药春堂卖的比泰平堂便宜。
可是马皮会下血,对本听信杜明昭所言“吃阿胶好补血”的人家来说,买了辛郎中的阿胶糕只会病情加重。
他终于懂得杜明昭脸色难看的缘由。
何掌柜道:“这药春堂真是……寻了个这么的法子想起死回生。”
“他们这是在拿人开玩笑,若闹出人命呢?”
杜明昭面色暗沉,“辛郎中此人竟如此败坏,简直人面兽心!我还当他存有为医的良知,是我太高看他了。”
拿马皮充驴皮,还当阿胶糕来卖,根本就是在诈骗!
何掌柜问她:“那咱们怎么做?”
“这几日都不要再卖阿胶糕了,来人问起时,你就告知他人外头那些卖的假冒阿胶糕,劝这些人尽量不要买。”杜明昭经辛郎中这事,心中厌的不行,“待事态平息,我们再继续兜卖阿胶糕。”
何掌柜恭敬躬身,“是,小姐。”
……
念及着宋杞和身上带伤,杜明昭申时便从溪川县折回抚平村。
回杜家之前,她与宋杞和先去的宋家。
这村里仅有她一个大夫,杜明昭要亲自为宋杞和换药再包扎。
宋杞和端坐在床沿,任由杜明昭褪去他的上杉,他微抬眸,桃花眼里的亮光令人不好直视。
“昭昭。”宋杞和抬起未伤的右臂,轻搂住杜明昭的腰肢,“我冷。”
杜明昭被拉至宋杞和胸前,她站着,他坐着,身高差之下她还得俯视他。
宋杞和片缕未着,又是七月炎夏,杜明昭穿的衣裳薄,她只觉得自己隔着一层衣物,贴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之上。
他鼻间散出的气,还有身上的热意,全都一并裹住她全身。
杜明昭耳朵烧起,她轻拍宋杞和的右肩,“你老实点。”
这都七月了,还冷个什么啊?
宋杞和却被她一拍,呲牙眯眼,杜明昭还以为自己下手太重,又连忙去揉他的肩,问他:“没扯到伤口吧?”
杜明昭揉罢几下,发觉不大对劲,身前人只是安安静静凝视着她,眼里布满笑意。
“你又骗我?”
杜明昭作势要再拍他,可宋杞和却抬手包住了她的。他眼尾挑起,眼中有流光溢彩分外惹眼,捉住她手后,他轻轻捏在手心,手指捏捏她的。
未免真把杜明昭惹生气,宋杞和道:“是有些疼的,不过这会儿好了。”
“哼。”杜明昭挣手,“先放开,我得换药。”
宋杞和撒了手。
可当杜明昭要后退一步拉开身距时,宋杞和的右臂又再度圈上她的腰。
他没用蛮力禁锢她,只是轻搭在那儿,杜明昭却还是因此双颊染红。
太近了。
她不习惯。
杜明昭刚要说话,宋杞和便垂头靠过来,此刻的他如同秦阳云当时似得,将头抵上她身,口里喃喃:“昭昭,我并非做梦?”
温香软玉在怀,她身子馨香伴有药味不散,可却是他念了多少年所贪恋的味道。
她终于肯接纳他了。
若是梦,宋杞和真的能醉死在这场梦中。
杜明昭嗓子哽塞,她双臂绕过宋杞和的脖颈,手落在他后背开始解缠在他身的麻布。
她为现代人,不似古人非要遵循定亲结亲,只要她这个人喜欢他,她便纵容他的举动,允许他对自己的亲密。
杜明昭说:“我在这里。”
闻言,宋杞和的右臂一颤,他的大掌卯足了劲地捏住她的腰,那力道杜明昭都觉得自己的腰会被掐断。
这么挣扎,杜明昭揭麻布的手不小心就拉扯到伤口。
猩红的血再度溢出。
杜明昭瞪眼看过去,“别动!”
宋杞和果真僵住身子,他松开力道。
杜明昭的腰得以解救。
她换掉麻布,重新把止血药撒在他的伤口,又挖出消炎药膏在伤口四周涂抹开,最后裹起新的麻布。
完事后,杜明昭拍拍他的右肩,“好了。”
宋杞和系好亵衣,而后轻将她圈入怀里。
杜明昭看不见他的脸,可他声色低落,他喊:“昭昭……”
半晌之后,杜明昭应他:“我在。”
宋杞和问:“你可愿与我定亲?”
杜明昭杏眸缓缓眯起,她的指尖抚在他的侧颈,后又将他肩侧散落着乌发一股脑扫到肩后。
她吐出几个字:“明日,你留在宋家。”
宋杞和仰面,他眉间郁沉,“为何不让我进城?”
“明日我爹娘该会来找你。”
“杜叔和婶子……”宋杞和的桃花眼先是露出疑惑,很快的,那股疑惑便化作火,“你是说?”
是他以为的那件事?
杜明昭别开眼,她还是不太习惯直视宋杞和眼里不加掩饰地情意,或许是她的喜欢还太浅显,每每望到那层色泽时,她都不禁沉思,自己的喜欢程度是远远不及宋杞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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