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不住脑袋?”杜明昭指了下自己,杏眸划出讥嘲,“我从未做过错事,来西街亦是不曾有过一桩,你们想拿我撒气可就太过分了。同是大夫,你们能诊的出鼠疫,而我就看不出,连永阳城的大夫把个脉都能看出的病,有何难啊?”
王太医背手冷脸而对。
在场唯有林太医反道:“那永阳城的大夫不也给世子殿下诊错了?你还好意思提他!”
“行,那我走。”
杜明昭还真不稀罕在西街多待一刻,她一甩袖子挺直脊背踏门而出,“那王老爷早就染上了鼠疫,拿初得鼠疫的药治,他绝不会好,你们爱信不信!”
“杜姑娘!”
明太医追着杜明昭的背影而去。
杜明昭却没回头,她请衙役送自己回官府,衙役虽有疑惑,但还是驾车折回衙门。
在西街受了一肚子的火气,杜明昭才发现自己还是把治理永阳城鼠疫这事想的太简单了。
她原以为只要王太医等人束手无策,宋鸿信又信服她的医术,请她过去相助,她就可见到重病之人,好对症下药。
谁知道王太医等人总有万般的借口排挤于她,太医院的人手中有圣旨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万不肯让外人插手西街的病人。
杜明昭别说是亲自见病者了,她连王洪才的第二面都没见到便离开了西街。
宋杞和上街巡视回衙门时听人禀报说杜明昭人已回到,此刻才将午时,他稍感意外。
印象之中,杜明昭总是忙于医治,一忙便是一整日,连午膳都会留在医馆草草了事,待手头告一段落才会回府。
而今日是怎么了?
宋杞和没作停留,径直去了杜明昭所住的偏院。
未免路上有官府的人瞧见,他先命应庚入内寻一番,看杜明昭可是在院中。
宋杞和得到应庚肯定的答复,旋即大步入内,并让应庚在外放哨。
今日回到衙门,杜明昭没去找柳氏和绣娘,而是独自留在了屋中,她连饭菜都未动一口,一盏茶的功夫,桌上的午膳从温热生出了凉意。
宋杞和入屋之时望到的便是杜明昭端坐在木桌边,双眼直愣愣地发呆。
一桌的一荤两素还有一碗大米饭,是一口没用。
宋杞和直觉她不是很好,皱眉唤她:“昭昭?”
杜明昭呆呆地抬起头,杏眸里本游荡的流光皆已破碎,她木着一张脸,神色宛如是一具木偶。
宋杞和看得难受至极,伸手一捞,便将她轻而易举地抱入怀中。
杜明昭没有半分挣扎。
宋杞和又是喊她:“昭昭。”
这回杜明昭动了下手,是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她应道:“嗯。”
“你不是去西街了?”
杜明昭不语。
宋杞和看她这副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反手搂着杜明昭的腰,将她抱坐到腿上,手轻抚了一把她的细腰,又是叹道:“你变瘦了。”
这是一句肯定。
杜明昭来永阳城已有半个月之久,她本就是为宋杞和来的。两人在小院里同住了五日,那五日杜明昭随宋杞和,委屈了整整五日,两人都是厨艺不好的人,也仅有宋杞和烧的饭还能下肚,但亦不算好吃。
对付几日过后,她又留宿在官府。
官府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膳食?
加上永阳城封城,城外的时蔬不得入城,可烹制的食材更是变少,连宋鸿信和孟伟在内,用饭都是素菜为主。
前些时候宋杞和陪在杜明昭身边,难得养起来的一点肉,不到半个月就掉了个精光。
宋杞和抱紧了怀中的温软,问她:“怎么不用饭?”
杜明昭又是沉默了良久,就在宋杞和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没胃口。”杜明昭把脑袋也缩到了宋杞和的肩窝。
“不吃饭可不行。”
“可我就是不想!”
宋杞和叹道:“昭昭,多少吃一点,嗯?”
杜明昭却突如其来发了脾气,“宋杞和,连你也要逼我是不是!”
宋杞和哭笑不得,“我怎么就逼你了?”
杜明昭呼吸有点重,胸脯不断起伏,她又是闷声不吭了。
“你怎么像个孩子似得,可要我哄你吃饭?”
宋杞和无奈地捧起她的脑袋,嘴边溢着的笑刚挂起来,桃花眼忽而触及到杜明昭红了的眼圈,他薄唇就是拉直,冷气骤升,“昭昭,怎么了?”
杜明昭撇开了脸,不想给他看。
宋杞和却又将她的头摆正,固执地与她发红的杏眸对视。
他很少看杜明昭红眼,也就是前世她最后求他的时候,她红着眼拉紧他的手,那时她的泪珠落个不停。
一颗一颗全砸在了他的心上。
宋杞和双手抚摸着她柔软的脸蛋,额头靠了过去,两人抵着彼此,他没多问,大概能猜到几分:“昭昭,是西街的医治不顺?”
杜明昭没有哭,她只是眼睛有点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祈之,陪我用饭吧?”
见杜明昭不愿说,宋杞和也不逼迫她,他放开手,与杜明昭一人坐一方木椅,杜明昭吸了下鼻子,用空碗给他分了半碗米饭。
杜明昭说道:“你也吃点。”
应是她不想宋杞和干看着,亦或者她根本用不完饭菜,但宋杞和都没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