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后,两人下车步行来到王洪才的院子。
王太医等人本以为来人仅有杜明昭一人,林太医满脸的嘲笑明晃晃就挂在脸上,待见杜明昭身后又有一人走入之时,他的神色顷刻间凝固。
林太医的面容无比滑稽,是想笑笑不出,想敬重又摆不出敬重。
王太医垂头就拜道:“老臣见过世子殿下。”
明太医和吴太医亦纷纷行礼。
宋杞和冷凝的眸子扫过林太医愣住的脸,他声色凉薄,“林太医这是不乐见本世子?”
杜明昭还从未听过宋杞和如此冰冷的语气,虽不是对她说的,可后背仍然升起了鸡皮疙瘩。
再看林太医,那是更显慌张,他着急行礼差点将自己绊倒。
林太医恭敬道:“老臣拜见世子殿下。”
宋杞和没说起身,他就是故意要惩罚太医院的几人,再站在这里给杜明昭撑腰,因此他只和杜明昭道:“你先去复诊。”
杜明昭很敷衍地行了个礼,应道:“是。”
王太医不留痕迹地瞥见杜明昭那个拜礼,心中又是揣测宋杞和的意思。
待院中只余下几人,宋杞和冷哼一记,背手就斥道:“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西街只手遮天啊,太子和我都没说不让杜姑娘留在西街医治,你们倒是先越权?”
这话说的可是重中之重,宋杞和与宋鸿信两人奉命前来永阳城,等同于巡抚,手中掌有代天子之权,若说太医院的几人越权,那岂不是蔑视圣上?
王太医额头直冒冷汗,他高呼冤枉:“世子殿下,老臣等不敢逾越。”
“世子殿下恕罪。”
几个人齐齐叫屈,宋杞和却是心中冷笑,当初几个老家伙欺负杜明昭一个小姑娘不知羞,更不喊冤枉,等到拿捏住命脉了,却绷不住了?
宋杞和就道:“我看你们胆子才是大的很啊,杜姑娘是我御王府恭恭敬敬请入永阳城的大夫,你们瞧不起她?呵,王院正,你告诉本世子,你可是瞧不起御王府啊!”
“殿下,老臣绝非瞧不起王府。”
王太医哪有这层意思,他更不可能对御王府不尊,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而林太医则是听出了宋杞和偏袒杜明昭至极,他不甘心回道:“可那不是世子殿下本就高看杜姑娘吗?那时候您还让杜姑娘为您医治,也不瞧瞧这城里哪家是大夫亲自住在病者院中的。”
话音落,在场王太医在内的几位太医皆变了脸色。
“林太医!”
宋杞和的脸色最为难看的那个,他面色如墨,黑沉的可怕,“我看你不必待在永阳城了,即刻回衙门,我这就让人送你回京。至于你那太医院的官职,我自会向陛下禀报,一并给你撤了!”
“世子殿下!”林太医彻底慌了。
撤官不是开玩笑,一旦宋杞和真这么做了,林太医在京中再无可翻身。
“世子殿下,是老臣昏了头说了错话,老臣绝对无贬杜姑娘的意思,只是觉着殿下您请来的大夫,太医院并不熟悉,因而会有些难以信服。”
林太医当即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地力道可谓是用了大力,他还说:“请殿下谅老臣一回。”
“呵。”
宋杞和晾着他,有心严惩。
林太医等的焦灼,而一旁的吴太医本想为林太医辩护几句,却得了宋杞和的冷睨,被那布着煞气的眼盯着,吴太医顿时不敢再开口。
院中的几位太医便在宋杞和极有压迫感的目光之下,等到了杜明昭的出来。
也是到这一刻,几个人才恍惚间意识到周身好受了许多。
王太医暗地里悄悄擦了擦汗,他舒口气缓缓神,视线里宋杞和穿着的那双黑色金边靴子正往杜明昭那面走去,而后他听到了杜明昭清亮的声音。
“王老爷的病已止住了,昨日之后他就再没吐过血。”
王太医以为自己听岔了,真的是王洪才的鼠疫还是又误诊了,王洪才本得的不是鼠疫?
宋杞和没出声,王太医压根不敢插话,而明太医因心切王洪才,于是直问道:“杜姑娘,王老爷不再咳血是病在好转了?”
杜明昭道:“可以这么说,昨儿王老爷的病比今日要重,这会儿脉象还算稳,几位太医可入屋为王老爷诊脉,看我说的可是有误。”
令杜明昭倍感吃惊的是,除却明太医一人胆敢入内,其余三位太医俱是垂头作恭敬的姿态。
杜明昭的杏眸闪动着好笑的神色,她侧目斜视宋杞和,眼中好似在说:你做了什么?
宋杞和冰凉的指尖却碰了下杜明昭的手背。
有长摆的衣袖遮挡,外人看不见两人的小动作。
可杜明昭还是浑身一抖,她刚想收手,宋杞和又点了几下,无声问她:“怎么这么凉?”
杜明昭看懂了他的唇语,以及那双桃花眼里不加掩饰地关心。
她亦是用唇语回道:“我洗过好几回手的。”
宋杞和好看的眉因而蹙起,他想抓住杜明昭的手,但突然之间明太医的喊声随着他的跑动而出。
“杜姑娘!”
“杜姑娘!”
院中的几位太医全因明太医的呼唤扬首,不得已宋杞和只能立马收起衣袖,而杜明昭还未从偷偷摸摸的胆颤心惊之中走出。
这种感觉宛如小时候背着家长做了什么坏事,快要被发现时生出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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