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狐裘划出一道半圆,萧绛翻身上马,一手解开狐裘,反手丢给叶危。
马蹄声起,天青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
叶危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吹了道口哨。
口哨声划破夜空,皇宫内看不见的地方,立刻出现数名暗卫,将潜入皇宫的金敕暗探尽数拿下。
萧绛已走,这出舍身救驾的戏码也不必演了。
今夜的计划,从半月前发现工部炸药失踪就开始谋划。如今眼看着收尾,却就此功亏一篑。
可叶危望着萧绛离开的方向,却觉得欣慰。
记得上次看他家王爷不顾一切地赶马飞奔,还是在去年中秋。
如今时隔半年,总算又有人能让这位素来处变不惊的王爷,在机关算尽中,有些旁的诉求了。
第二十七章 “楚钦的人,为什么听你调……
城西玉曲巷。
一道黑色的身影脚步匆匆地穿过主巷,特意避开几家亮着灯火的院子,一路逃到了巷子尽头的小院门前。
院门上贴着封条,一条刻着官印的铁锁横亘在门前,将两道黑漆木门锁得严严实实。
黑影从单薄的衣衫中摸出一枚钥匙。因着一路跑来手脚冻得发僵,他开锁的动作十分笨拙,沾着血迹的指尖不住地颤抖,越急动作越乱,钥匙啪嗒掉在了地上。
临近的几家院子都亮了灯,但因为月坛被炸,起了好大的火,邻里百姓的注意力都在大火上,没人发觉他的动作。
他忙拾起钥匙继续开锁。锁链摇晃发出阵阵轻响,晃啷片刻,咔一声,锁开了。
男人如释重负,长长舒出一口气,移步进了院子。
哪成想院门一开,一道白色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赵大人,好久不见啊!”
楚卿面带笑意站在院落中间,不紧不慢地点亮了手里的灯笼。
小院被灯火照亮,才露出男人的模样——一身单薄的粗麻囚衣,头发蓬乱,胸口布满鞭痕,身上的血迹已然凝成黑红色,像是滚了一身混着朱砂的烂泥。
都说刑部审讯下手狠辣,果然名不虚传。
赵炳明显慌了一瞬:“你是什么人?”
楚卿:“来抓你的人。”
响指一打,藏在院墙上的林七一跃而下。
赵炳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重重按在地上。
赵炳咬牙瞪着楚卿,满眼血痕,狠狠啐出一口黑血:“你是什么人?金敕?还是祁王府?”
楚卿垂眸睨着他:“都不是,我是来抓你的人,也是来救你的人。工部不久前失踪了一批火药,炸月坛用不完那么大的数目。剩余的火药埋在哪,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考虑送你出城。”
赵炳狠狠瞪着她:“本官凭什么信你?”
楚卿轻笑:“是金敕暗探把你从刑部大牢救出来的吧?”
赵炳神色一僵。
楚卿勾了勾唇角:“半月前,你察觉监察司正在彻查吏部,担心自己贪腐一事败露,不惜与虎谋皮,暗中勾结金敕暗探。你为金敕暗探盗取工部火药,作为报酬,金敕暗探承诺会帮你盯紧监察司,一旦贪腐一事查到你的头上,他们会帮你杀人灭口。”
赵炳脸色愈发难看,已然泛起阵阵青白。
看来她猜得不错。
楚卿停顿一瞬,给赵炳片刻考虑的时间,见他目光不再狠戾,才继续陈述:”可惜金敕人摆了你一道,不仅没帮你销毁贪腐的证据,反倒用你贪腐一事进一步威胁,逼你帮他们把炸药送进月坛。”
赵炳下意识攥拳,结满血痂的伤口下渗出鲜红的血。
楚卿不疾不徐道:“吏部贪腐一事败露,你被捕入狱。金敕人以你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要你三缄其口,不得败露炸药一事。你答应了,他们就再次许诺,说可以救你出城。“
挑拨离间,拉人反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大目标的苦衷。
这个方法,楚卿屡试不爽。
赵炳差不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楚卿俯下身:”赵大人,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金敕的人来接你了吗?”
赵炳紧紧咬住牙齿,只觉得恨意在胸口翻涌,如同亿万只蚂蚁在胸膛啃咬,灼热刺痛,仿佛要将他撕裂开。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一双眼眸沉静如水,看不见丝毫波澜。可被她默默注视着,却如同身临火海,只觉得一身伪装被烧得一干二净,瞒不住任何心思。
赵炳思量间,楚卿已经起身。
月色洒满衣裙,楚卿背对着赵炳,负手回眸:“赵大人,你是大靖的叛徒、金敕的弃子。我根本不需要你信我。
“你只能听我的。
“因为,你没得选。”
话音淡漠从容,却如同藏锋的利刃直击胸膛。
赵炳僵住片刻,放弃了挣扎:“我听你的,但你必须送我出城。”
楚卿转身,目光如刀:“赵大人,我说了,你没得选。”
言外之意是,即使她什么都不做,赵炳依旧要听她的。
见赵炳许是不懂,楚卿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玉耳环,搭在指尖晃了晃:“赵大人,认识这个吗?”
赵炳登时慌了神:“你把云娘怎么了?”
云娘是他的外室,早在事发前一晚,他就已将小儿子和外室连夜送出了晟都城。
人明明是他亲自送出去的,怎么可能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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