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知府李魏在城门口恭候多时,见沈阜赶来忙恭恭敬敬上前见礼。
沈阜翻身下马,出示令牌:“在下沈阜,劳知府大人久等。祁王殿下身体有恙,不宜下车亲自会见大人,虚礼不必多讲,先进城吧!”
这才免去一番折腾,直接进了海州城。
海州近来先是遭遇水患,接着又遇流民作乱。城中遍是巡逻卫兵,街上几乎看不见往来的百姓。
一行人的车马最后在海州府衙外停下,萧绛在楚卿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海州知府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萧绛的情况不妙,也没多说客套话,直接请萧绛进府,又连忙派人寻了郎中来。
可惜李知府的好意吃了闭门羹,请来的郎中没到门口就被叶安搪塞回去。楚卿见状叩开了萧绛的房门,斜倚在门口问:“知道王爷勤于政务从不怠惰,但您也好歹爱惜一下身体。郎中都到门口了,让人进来瞧瞧耽误不了多久。”
萧绛的视线始终落在书案的公文上,头也不抬道:“我无碍。”
话音未落,便不可控地咳了几声。
楚卿无奈摇头,迈步进入房内,又回身关紧房门:“知道你信不过外人,我给你请了位郎中,将就用用?”
萧绛这才抬眸,打量楚卿一眼:“在哪?”
楚卿走到书案前,俯身指了指自己:“我,姓楚,名卿,江湖人称楚大夫。”
萧绛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一笑,胸口的伤口被扯痛,连带着牵起一阵咳嗽声。
“行了行了,别急着看公文了。”楚卿上前将他手中的公文合上,朝他伸手,“喏,手给我!”
萧绛抬头看着她:“做什么?”
“诊脉啊!”楚卿也不由萧绛拒绝,直接掀起萧绛的袖口,将指尖搭在了萧绛的手腕上。
手腕被柔软的指尖轻轻搭住,灼人的热度顺着指腹缠上手腕,顺着跳动的脉搏一点点攀上耳根。
楚卿仔细触摸良久,沉思道:“王爷,你这脉象有点乱啊!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萧绛把手抽了回来,蹙眉道:“你看得不准。”
恰在此时,门来传来叶安的声音:“王爷,沈将军问您身体可好些了,今晚的议事是否需要取消?”
萧绛指了指门口,吩咐楚卿:“去告诉他,一切照常,戌时在前堂见。”
楚卿得令走到门口,转答道:“王爷说他想休息,你去煎副药,再备些晚膳来。”
屋内萧绛骤然抬眸,嗔了楚卿一眼。
楚卿回眸一笑:“王爷好好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
眼下已经抵达海州,当务之急是寻找苏兰桡的去向。楚卿不敢多耽搁,与萧绛暂别后拿着苏兰桡的画像去街上寻找线索。
据知府李大人说,如今海州城中还藏着不少流民乱党,之所以有那么多官兵巡逻,正是因为担心有混在百姓中的乱党突然闹事。
眼下苏兰桡下落不明,楚卿不敢贸然拿着苏兰桡的画像四处招摇寻人,只好先在街上四处转转打探情况。
苏兰桡是在流民闯城的时候时候时候失踪的,想要寻找苏兰桡的线索,可以先从那日的流民闯城调查。
天色将暗,恰逢两拨巡城卫兵换岗。楚卿叫住一名卫兵,装作寻亲的人问道:“这位官爷,草民是从滨州来寻亲的。听说前几日海州遇流民闯城,不知可看见了一位容貌不俗的姑娘?大概这么高。”楚卿说着,朝自己的头顶比了比,“比我高一点,衣着不赖,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卫兵不耐烦地斜她一眼:“海州城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老子哪记得住这些。”
楚卿笑着上前,悄悄塞给他一两碎银:“官爷,我的那位姐姐容貌不俗,是丢人堆里一眼就能看见的类型。劳您再仔细想想,真没瞧见过吗?”
卫兵接过银子,思量片刻,目光明显滞住一瞬,似有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去去去,少在这耽误老子事情。”卫兵脸色略变,一把推开楚卿,不耐烦地走了。
楚卿望着卫兵走远的方向,沉思片刻,正准备再问问别人,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小公子,你说的那位姑娘,老夫许是见过。”
楚卿忙回身,只见一名白胡子长袍的老者站在街边,悄悄朝楚卿招了招手。
楚卿忙赶过去询问:“老先生,您见过我说的那位姑娘?”
老者从怀中摸出一副画像递给楚卿:“你看看,是这画里的姑娘吗?”
楚卿忙将画展开,陈旧的画纸上描摹着一位媚眼如丝的少女,模样瞧着比苏兰桡稚嫩许多,但初见妩媚的眉眼与不笑自娇的神韵,自然是苏兰桡无疑。
只不过,是十四岁那年的苏兰桡。
楚卿困惑:“先生从哪得来的这幅画?”
老者叹道:“老夫姓杜,曾是海州首富何家的柴夫。这位姑娘曾与旧主何大公子有些渊源,这幅画是少爷落在九峦峰的兰若寺的。”
“何济还在九峦峰吗?”楚卿皱了下眉,“我家姐姐此次来海州,正是为了寻何公子。”
老者又是一声长叹:“旧主一家自五年前少爷出事起便日渐没落,又逢近年来海州大小水患不断,原本的海州首富早已变卖家业搬出海州。前些日子,少爷监禁期满,老爷便将少爷也接去扬州了。至于这位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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