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封城,驿站内准备入城的商队都从各自客房出来打听情况,大堂内一片喧哗,没人注意到偷偷溜入二层的楚卿二人。
林七的伤口还在流血,面色愈发惨白。楚卿寻了一间空屋子帮她处理伤口,正准备离开屋子去打些热水,突然听见了禁卫军搜查客栈的声音。
回到客房后,林七问楚卿情况。楚卿边为林七处理伤口边道:“来了一个队的禁卫军,我们应该可以闯出去。禁卫军正在一一核查客栈中人的身份,很快就会搜到这。小七,你帮我看门,我换件衣裳。”
楚卿的衣裙上有血,她要换衣服,林七也没多想,便提着刀到门口看守。哪成想刚到门口站稳,后颈忽然被人劈了一记手刀,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昏过去了。
楚卿抱住被打晕的林七,无奈苦笑:“抱歉啊小七,不这么做,我们都逃不出去。”
来抓她们的禁卫军不止一个队伍,如果硬杀出去,林七的伤势再加重很可能伤及性命。
楚卿背着林七悄悄潜入后厨,将林七藏到了地窖里。禁卫军正在一层搜查,很快就会查到后厨。楚卿回到客房,朝窗外看了看情况。
禁卫军已将客栈包围,商队的人都被困在一层逐一审问,店家被禁卫军首领一脚踹倒在地,逼他交出楚卿和林七二人。
店家对楚卿二人的人潜入并不知情,没必要连累无辜的人,楚卿正准备推开房门和禁卫军见面,突然有一名卫兵跌跌撞撞跑进客栈,禀报道:“将军,太子反了,圣上传您回宫护驾!”
驿站内的禁卫军齐齐变了脸色。楚卿收回推门的手,心却完全没办法安定下来。
萧绛手里只有北林军一支队伍,北林军刚刚经历过海州一站,正在休养生息,突然发兵逼宫,胜算的几率不足一半。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萧绛不会冒此风险。
禁卫军匆匆退出驿站,各个商队的人劫后余生般松下一口气,各自离开大堂回自己的房间。突然的转折不在楚卿的意料之中,她只好再度前往后厨准备将林七背出来。
方一抵达后厨门口,一股熟悉又刺鼻的味道漫上鼻尖。
楚卿反应了一下,心下猛得一沉,是火油!
那晚金庆宫起火前也出现了浓重的火油味,如此浓重的气味,一旦起火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楚卿立刻背着林七从后门离开驿站,走到驿站转角时,正好看见一小队禁卫军在驿站四周泼洒火油。
京郊只有这一处藏身之地,一定是禁卫军首领急着回宫救驾,又不肯错放可能藏入驿站的楚卿二人,才会干脆放火烧人,宁可错杀,也不愿错放。
楚卿避开余下一队禁卫军的耳目将昏迷的林七暂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又匆匆忙忙赶回驿站通知驿站的百姓撤离。
禁卫军的动作太快,楚卿前脚进入驿站,后脚大火就烧了起来。驿站的百姓受到惊吓匆忙逃窜,不少人在争先出逃时被挤倒,你挤我,我踩你,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楚卿在一片混乱中找到店小二,将本披在身上用来放火的湿毛毯披给店小二,吩咐他尽快通知楼上还在客房内的客人撤离。
火势烧得太快,很快客栈的门口也被大火封锁。楚卿又带着余下的客人来到后院的高墙边,组织年轻力壮的男子先拖着老幼妇孺翻墙出去,又找来几条棉被打湿,准备带其余人从火场里闯出去。
一番折腾下来,火势已漫过大半客栈。劫后余生的众人望着被大火逐渐吞噬的客栈,相互依偎着啜泣。
林七还昏迷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楚卿吩咐店家在次等候京中来人接救,准备离开去找林七。
临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孩子!我的孩子!”
一位妇人朝着起火的驿站大喊,身边的男子死命拦着她不让她往火场里冲。
楚卿上前询问情况,才得知妇人的孩子还在驿站三楼的客房里。
“所有人去澜江打水救火。”楚卿披上湿棉被,“我去救人。”而后再度冲了火场。
晟都城外的澜江距离驿站不远,但靠人力运水救火需要很长的时间。起火时热气向上涌,三层的孩子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驿站的楼梯已经坍塌,楚卿从驿站后墙艰难地爬到三楼,顺着哭声找到了起火客房内的孩子。
屋顶木梁一块接一块砸下来,楚卿将棉被裹在孩子身上,将孩子放进箱子里从三层楼顶吊了下去。
下面接应的人抱走孩子,楚卿收回绳索,准备从窗口翻出去。
大火熏蒸着她的身体,逃亡时留下的刀剑伤口被火烤得向外翻起,如生生剥皮般剧痛。
楚卿咬牙走到窗口,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一个接一个坠落。
下面接应的男子朝她大喊:“快下来,房顶要塌了。”
声音仿佛很远,视线有些模糊,楚卿拼着最后的力气抓住绳索。
轰!
一声巨响,脚下的地板突然开裂,失重感一瞬袭来,整个身体不可控地朝大火中坠去。
砸在地上的一瞬,筋骨断裂的声音在胸膛炸开,楚卿生生呕出一口血,血腥味与浓烟齐齐涌入口鼻。
视觉和听觉越来越弱,只有身上的痛感格外鲜明。
这种感受太熟悉了。
楚卿看向压在自己腿上的木梁,忽然生出些造化弄人的无奈感。和一年前的金庆宫大火太像了,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到底还是要拿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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