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樟和贺司珩多年室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外露,并且,是怒。
他适时抽身离开,让今兮一个人迎接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今兮瑟缩了下,“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贺司珩:“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今兮:“你还不如不赞同。”
贺司珩冷哼:“我倒也想,我的意见重要吗?”
今兮不作声了。
察觉到贺司珩的眼神冷淡,周遭像是裹了层冰霜,沉冷气场散发,今兮仿若被层层叠叠的雾霭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她自问理亏,也知道自己强行打镇痛剂这个行为有多胡闹。
她原以为,贺司珩不会同意的,可他,同意了。
他总是这样,不管她要做什么,都是无条件支持她。哪怕她的要求,离谱、任性、荒唐,可他一直都是纵容的。
贺司珩表情冷硬地俯视她。
蓦地。
他衣角一紧。
他低下头,今兮的手扯着他的衣角。
视线往上拉,对上她那双眼——黑漆漆的眼,干净又笔直地望着他,眼里求和、服软、讨好……各种情绪都有。
贺司珩气的咬牙,还是没忍住,心脏像是被重物撞击过一般,不可控地狠狠跳动。
面对她时,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到最后,他伸手,牵起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千百种情绪交杂,只剩一句,
“……我真是拿你没任何办法。”
今兮眼弯成扇,笑:“阿珩哥哥。”
贺司珩:“有事求我?”
她每每这么叫他,总没什么好事。
今兮说:“嗯。”
贺司珩等她下一句。
今兮说:“别生气,你笑一下嘛。”
-
今兮一直都是漂亮的,哪怕卧病在床,未施粉黛的脸,不笑时清冷,笑起来脸上姹紫嫣红,明媚如春。
可贺司珩非常清楚,自己当年喜欢她,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那时贺司珩十八岁成人礼过了没多久。
适逢周末,贺司珩闲暇在家,被母亲拉去南大歌剧院看南大附中百年校庆的演出。南大附中是南大最好的中学,百年校庆,办得高调又张扬。
贺司珩冷着一张脸,操控着方向盘。
于素在他耳边说:“我看了演出表,发现小橙子和今兮都有表演,而且都是独舞。”
贺司珩这才记起来,今兮和周橙一样大,同在南大附中读书。
于素问他:“你还记得今兮吗?就是你今叔叔的女儿。”
十八岁的成人礼礼物,太过隆重。加上他本就记性好,想忘,也忘不了。
提起今兮,于素喋喋不休,都是夸今兮的话。
贺司珩沉默地开着车,没说一句话。
到歌剧院后,他没有下车。
于素:“你不下车吗?”
他说:“我待会来接你。”
于素气结:“我是让你当司机来的吗?”
贺司珩反问:“不是吗?”
于素眼神带着不满,“下车,陪我一起看演出。”
她态度强硬,饶是贺司珩再不愿,也不能违背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得尊重她。
于是贺司珩下车,陪她进歌剧院。
南大附中百年校庆,贺氏赞助费高达九位数,自然是有给于素安排前排的位置。礼仪小姐脸上堆满了笑,再触及到于素身边的贺司珩时,脸畔浮现娇羞的斑斓红印。
声音也透着羞怯:“这边请。”
贺司珩却是不解风情的,连眼风都没扫过去。
他在位置上坐下,百无聊赖地观看演出。
视线不经意一瞥。
就这样,瞥到了坐在第一排边角位置的今兮。
那是个光线盲区。
今兮身上还穿着芭蕾舞裙,黑色的舞裙,将她整个人都嵌入黑暗中。冷气滋滋涌动,她似是冷了,拿出放在一边的衣服套上。
动作间,她眼梢挑起。
她的目光又清又冷。
里面装了整个舞台,可又像是什么都没装。
她很快转回头,只剩个侧脸给他。
侧脸线条清冷,细白的天鹅颈,滑出高傲的弧度。
舞台上的表演告一段落,剧院陷入安静中。
有人走到她边上,问她:“你觉得这次演出,谁会是第一?你还是周橙?”
她没一秒犹豫,“肯定是我。”
“为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好。”
这话自大,傲慢,可她说话时的眼神,干净又笔直,神情笃定。
问她话的人是站着的,她是坐着的,她仰视着那人,可论气场,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不是自大,也不是傲慢。
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相信自己是世间最好,无人能比。
贺司珩心念一动,看了眼手里的演出单。
下一个节目,就是她。
今兮。
演出节目——《黑天鹅》。
那是贺司珩,第一次看芭蕾舞演出,全神贯注,没有半秒的分神。
他的目光,比舞台灯光还热烈,始终追随着今兮。
他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一眼,会望进他的心里去。
她一对他笑,他便无条件缴械投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