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身□□,手中还拿着工具,胸膛上的肌肉浑厚紧实,汗水沿着纹理流下,让一些男子也忍不住偏移开目光。
但阿加雷斯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眸色木然。他拄着杖,十分平静道:“陛下让我与你一同行动,我只用听从命令就行。若是私自有什么决策,那才是自作聪明之举。”
“户兰”就叹了口气,他拿起手中的凿子,哀叹道:“你说你一位在地狱中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魔神,为何要在凡间如此听从一位人类王者的命令?是他给予了不能推拒的好处吗?可就算如此,又为何要作如此低下的姿态?不过一些凡夫,一口下去,就可以吞走大半,何必要作如此忠心耿耿的姿态?”
阿加雷斯就从坐姿换为了站姿,他也不惊奇,只是淡淡道:“你一位魔神,不也是化为了人形,居然要来这个给耶和华建殿吗?如果那位神真的还安在,自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说不得就有天光从上面降下来,将你给化为了齑粉,你又是为何甘冒此风险?”
“户兰”也不做匠人的伪装了,他显出了真形,是一位披着黑山羊皮子的男性,他黑色的发丝顺服地全数贴在脑后,眉目狭长到邪异,每一个眸色闪动间,都有一种能引动人心神的挑动感,他含着笑意道:“我这不是受到了召唤,想要来看看这以色列王的成色吗?”
“若是他昏聩,说不得就会有大军临境,”男子声色靡靡:“若是他平庸,就会有人掠取财富;而若是他既贤明又聪慧,那就会有代表了友好的国书送来。这世上的人虽然多数都是蠢笨盲从的,但也算是有一小撮是愿意动脑筋的。”
“那你已经看到了。”阿加雷斯道。
“是啊,”新的魔神伸了伸懒腰:“我看到了。不论他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能够驱使得了魔神,甚至能折服他的,都不是另外的几个自作聪明之辈能够比拟的了的。而且……”
他黑色的眼睛幽深好似潜藏着两弯漩涡,他笑道:“一年多以前,有奇怪的道理忽然传入了这世间,更是传入到地狱里,那拜蒙是首先得了消息,并将之传开的……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你的麻烦,但也能看出,他像是得到了一种新的、类似于知识与传承之类的东西。从前我们的力量都是混沌的,是堕落前的转化,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显现,而现在,他使出的,明显都是被整理过的手段……”
“你说,”这魔神靠近过来:“他是得到了谁的帮助?”
阿加雷斯在听见拜蒙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不为所动的眉头终于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道:“这与我又有何干?我并不在意地狱中归属我的土地,我现在想要知道的就是,是谁召唤了你?”
魔神哈哈一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是受到一方人的恳请呢?”
阿加雷斯就笑了起来,他一笑,那种苍老的腐朽的气息就从他的身上离开了,他的目中就重新焕发出了那种在魔神中也是少有的智慧,他淡然地、无比笃定道:“不论是谁,有着怎样的阴谋,都不可能是现在的以色列的对手,你可曾听闻,现在的外界,是在将耶路撒冷称做什么?”
“他们唤它圣城,”阿加雷斯意有所指道:“又怎么可能会被毁坏呢?”
魔神就笑道:“哪里来的圣城?你可知我原本准备是怎么做的?”
他骄傲中带着一点的狡黠的恶意道:“我原本是想要在这神殿中留下我的名,在那位神的象征之下刻下我的印,让祂千万年过后的信徒,都一一叩拜在我的身前。他们愈是虔诚,就愈是不知,他们在拜神,也是在拜我——地狱的邪灵的王,阿斯蒙蒂斯!”
他预备要显出自己强大的威势,滚滚的浓烟就要从他的身后兴起,一只黑色的山羊从他的身侧走出,它优雅地迈步,像是人类一样不疾不徐,并有一种悠闲的适逸。
“可惜的是,你太碍事了!”阿斯蒙蒂斯并不畏惧阿加雷斯,他乃是地狱中最强的四位魔神之一,是能够被称为地狱君主的人物,阿加雷斯更侧重智谋的方面,战斗力虽强,但拥有的战绩远不如那四位多。
但他并没有惧怕这位同为魔神的阿斯蒙蒂斯,他轻轻一点木杖,那被禁锢在上面的蛇就嘶嘶吐信,不知为何,阿斯蒙蒂斯从这蛇身上看出了嘲笑的意味,他也没有生怒,只做回忆之态道:“你这蛇儿,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蛇就将脑袋藏进蜷起的身体里,它实在是不想听见自己的名字,因为丢不起那个脸。但它却不知,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反倒是让阿斯蒙蒂斯更确定了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误。
阿加雷斯摇了摇头,他看了眼那旁边的、为阿斯蒙蒂斯的出现而产生了迷乱的其他的工匠,他肩上的乌鸦低叫一声,振翅就飞了过去。
他又一敲那木杖,苍老的容颜上满是平静道:“你必不能至我身前。”
淡蓝色的微光在这两位魔神的脚下兴起,巨大的圆形的阵仪虚浮而起,阵仪中,神秘的七角的不定的图形环环相扣,在边缘的地方,古老的带有魔力的符文几有百列之多,天上的日光大盛,月亮也突兀彰显,阿斯蒙蒂斯感觉到了阻碍,他神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他已认出了这是拜蒙用过的类似的阵仪,他也不知它来历与作用,但想来,它便是用来对付他的。他对这新奇之物向来并不排斥,他所愤怒的是——这阵仪其实是出自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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