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喝了几口溪水,又给手中的水囊灌满。她起身想往叶棠所在的方向走,却听见几声犬吠。
犬吠很近,且中气十足,那声音听着起并不像是野狗。
野狗可不会打草惊蛇,他们更喜欢沉默地接近猎物,然后找机会咬断猎物地喉咙。野狗若是被袭击,应该会震声低鸣作威吓状,叫声不会如此清脆。
那狗叫……对,更像二丫家的大黄的叫声。
「你阿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村子里的人该追上我们了。」
耳边响起叶棠的话,木兰心脏一突,动若脱兔地跑了起来。
二丫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叫有福,一个叫得财。有福和得财都已娶妻生子。看年纪他们也在军书的征召范围内。
如果她阿娘说得没错,来抓她与阿娘的人应当和自己一样,都是要去往平城大营的村人——被召往大营的都是身无残疾的青壮,这些青壮正是最适合赶路抓人的人。再者这些人本来就要往平城大营的方向出发,不能耽误了日程。哪怕他们路上没碰到自己与阿娘,最终他们也能在平城大营守株待兔,抓到前去参军的她。
“哎哟,大黄你这蠢狗,怎么叫这么大声儿呢?也不怕给我把人惊跑了!”
得财跳下马来,飞起一脚就踢到了狗肚子上。大黄找到了猎物是立了功的,若是带着它的人是二丫,便是没有肉吃也该有骨头能啃啃,它咧着嘴摇着尾巴等奖励。不想被踢飞到一边滚下了草坡,顿时发出了委屈的哼唧声。
得财也不管大黄如何。他从腰背后摸出一把镰刀,等有福灭了火把,这才与其他几人摸黑前进。
“他娘的……花弧这个没卵蛋的,连自己婆娘个闺女都收拾不好,如今给老子们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有福嘀嘀咕咕地骂着,一行人呈扩散之势合围了林子。
这片林子在近郊,平时多有人出入。周边的村民们也都从林子里砍树来用,因此林子比较浅,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头。
木兰的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她躲在一处大树根须形成的树坡后头,不时回头朝着有福得财几人看去。
得财对他哥的话心有戚戚焉:“可不是么?花弧那老傻子居然给自己婆娘偷了全部家当,真是笑死人了。瞧瞧他来我们家时那低头哈腰的样子,啧啧啧……之前究竟是谁在我们面前臭显摆他那些新衣裳?”
“哈哈!等把木兰还有那个女冠子给抓了,咱们就把花弧的衣裳还有花家的粮食给分了吧!反正花弧只说了要我们帮忙抓人,可没说要我们原封不动地把他家的东西还给他!”
有福的话得到了周围其他人的支持。
“就是!我们能帮他把他家的老娘们儿还有小姑娘抓回去就不错了,他花弧有胆子有脸提别的么?”
“就算他提了,我们说东西没找着,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得没错!老三你真聪明!”
“哪里哪里!是李哥你人通透!”
男人们相互恭维着,他们的话听得木兰十分难受。
木兰没想到的是,有福眼珠子一转,突然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有福哥?你这是说啥呢?”
“我是说啊,老三——”
有福勾搭上了叶老三的肩膀:“你不挺喜欢木兰那假小子的么?每次木兰一下田插秧,你总爱盯着她的屁股看。”
——!!
恶心反胃的感觉从胃部升起,瞬间抵达了木兰的喉咙,木兰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她的眼角还是沁出些泪来。
她平时管叶老三叫“老三叔”。在她的印象里,这位老三叔是个憨厚老实又喜欢孩子的好人。村子里很多孩子都从叶老三手里得过酸甜的野浆果儿,她也不例外。
被有福缠上的叶老三干笑:“我哪有……”
“都是男人,老三你何必瞒着我们呢?我们都知道你就喜欢这一口。这和有的人就喜欢吃乳鸽乳猪嫩鸡嫩鸭一个道理嘛。”
得财说着一拍叶老三的屁股。
叶老三被打得“哎唷!”一声叫,其他男人们便都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又道:“我觉着不错。花弧家那女冠子就生了俩,年纪也不算大。拿她来和木兰一起……嘿嘿嘿嘿嘿……完事之后把人一埋,我们直接就去平城。花弧要写信,我们就说没找见人!花弧要有胆子追到平城,我们就去官老爷面前告他假装腿疾,其实是个逃兵!”
“妙啊!不愧是李哥!想的就是通透!”
男人们后面说了什么木兰已经听不见了。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牙关上下打架发出的“啪咔啪咔”声。
得去喊醒阿娘——
木兰想着,她很想挪动步子,又怕自己发出声音引来了人。
被留在林子外头的大黄瞧瞧走光了的男人们,又瞧瞧被男人们留在原地栓在树干上的马儿。最终大黄还是跑进了林子里头,“汪汪”叫着追向了男人们。
“二丫真是训了条‘好’狗!”
得财低声骂了一句:“等抓着了人就把这蠢狗炖了吃了!”
他们这一行男的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不是靠得很近基本上听不见。大黄的叫声既又穿透力又醒脑提神,就是不怕狗的人听了这声音都得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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