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里竟没有一句是实话!
花木兰是女人,无香子根本没有与花木兰私奔!花木兰与无香子占据长安是为了让花木兰自立为王、有资本去帮赫连珠复国!
无香子安排他侵吞白兰、攻打刘宋不过是为了让拓跋焘更为忌惮他!让势力逐渐扩大的他去削减刘宋的实力,转移刘宋的注意力!
想到自己始终为无香子所欺骗,被无香子利用不说还傻乎乎美滋滋地妄想着数年后两人再会的场面,一笔一笔地将物资、一次一次地将人才送往无香子的身边,拓跋浑真是气得要吐出血来。
一颗真心喂了狼。之前拓跋浑有多爱叶棠、多在乎叶棠,在发现叶棠对自己只有利用之后他就多恨叶棠!
听闻拓跋焘率军攻打统万城,拓跋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好不容易甩掉纠缠不休、咬得死紧的刘宋军队,带着人马打算前往统万城协助拓跋焘。不想拓跋焘兵败如山倒,这么快就撤到了冀州附近。
再一听说拓跋焘之所以撤得快是因为木兰追得更快,拓跋浑便下了决心,准备为拓跋焘殿后,自己去会会让叶棠那样倾心尽力地辅佐的木兰。
拓跋浑想得简单。
过去他是对拓跋焘有所不满、有所厌恶,可那些不满与厌恶远远不足以让他产生杀了拓跋焘这个堂兄的念头。
在他看来,骗了他的无香子是混账,被无香子推上如今之位的花木兰是敌人。而拓跋焘兵败统万城,背叛他的赫连珠是他的敌人,帮着赫连珠的花木兰更是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何况他与拓跋焘都有同一个祖宗。拓跋浑认为自己想帮拓跋焘真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他哪里能想到拓跋焘的思维回路根本不在一条道儿上。
被关在囚车里的拓跋浑蓬头垢面,久违地见到拓跋焘,他从囚车里跳了起来,拽得卡在他手腕脚腕上的镣铐与镣铐上牵着的铁链哐当作响。
抓着囚车的木栏,拓跋浑怒喊:“阿兄、阿兄……!!”
见拓跋焘不理,拓跋浑又凶狠道:“佛狸伐!!你为何不信任我!?为何!?”
这次拓跋焘总算回头看了一眼拓跋浑。
“‘为什么’?拓跋浑,你不觉得这种问题无聊且没必要么?”
拓跋焘大权在握、满满胜算的时候不在乎自己的一、两个亲属与自己闹小脾气、耍小性子。横竖当初拓跋珪没死的时候,他们堂兄弟、乃至他父亲以及叔叔伯伯们都在竞争同一个位置,一家人之间有些龃龉摩擦也是可以谅解的。
这就像什么都有的人养了一、两只活泼可爱的调皮小狗。哪怕小狗会给这人添麻烦,这人也能大度地不与一只狗计较,甚至把解决小狗惹出的麻烦当作是无聊生活中的调剂。
但现在,拓跋焘已经不再是那个胜券在握的拓跋焘了。
他拿那种会炸伤人、惊得战马不听使唤的火器一点儿办法没有。他手下的将士往往未战先胆破,连逃都没法逃得有章法一些。
拓跋浑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满身疮痍的他面前……如果这是无香子的计策,他很乐意将计就计!把拓跋浑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头从他的军队上头给拔下来,让自己成为拓跋浑军队的首脑。
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说他这愚钝的阿弟实在是不够走运,被自己吞掉他所拥有的,就是他的命。
毕竟面对一只有可能咬自己一口的狗,受了伤的猛兽只会将这只狗当作修复伤口的食物。
拓跋焘面上淡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弱肉强食。你喜欢哪一种说法,便用哪一种说法吧。”
拓跋浑怔怔,跟着发出一声失笑。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自嘲。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无香子从未正眼看过他。佛狸伐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能有今日的权威与威势,无非是过去佛狸伐纵容他,无香子培养他。
他始终不是一个独立的执棋者,他每一次都是他人棋盘上一颗可以被人随便摆弄的棋子。
明明想哭,拓跋浑眼中却没有眼泪。他笑到哽咽,最后闭了眼,再不说一句话。
拓跋焘抓了拓跋浑,下一步就要去接受拓跋浑支配下的草原、三凉、吐谷浑以及白兰。
天知道那个难缠的慕容树洛干怎么又忽然出现在了吐谷浑的土地上,草原上的柔然人也成群结队蜂拥而出,与树洛干还有好不容易捡回一命、占据三凉的万忸于惇结成了同盟。
就是白兰也有来自刘宋的坤道接手,一时间拓跋焘处处碰壁,原以为唾手可得的土地半寸没有落入拓跋焘手中。
又是一年秋天,长安一片丰收景象。统万城因为与拓跋焘打战耽误了春耕,收成却也不是太差。
与统万城一起被耽误了春耕的还有北魏的多个城市。这些城市可就没有统万城那么幸运了。
拓跋焘的征兵减少了能够耕种的人力,兵力增加粮草的开支也会随之增加。不少农民没了播种用的种子,或是用陈年旧种去种地,秋收的结果自然无法理想。
这一年的冬天,北方尤其寒冷。北魏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时期。
而这黑暗又困难的时期似乎就会这样持续下去。
两年后——
双目无神地靠在冰冷的囚室墙壁上,拓跋浑默默地思考着是否自绝性命会比这样无所事事地等死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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