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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磨耐脏还抗寒的服装对身份低微的女仆来说是无疑是高级货,奈何这吸饱了水的女仆装沉得跟沙袋一样。原主在水里丢了一只鞋子,头上的白帽子因为被发卡与头发别在一起倒是没丢,就是在叶棠上岸后拽得她头皮发痛。
    尽可能拧干衣物,又拿下帽子散开头发。叶棠一边回顾着原主的记忆,一边尽量把自己打理得算是能够见人了。
    死过一次的身体十分沉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原主工作的地方,叶棠刚一进两层小屋的后门就发觉有人不快地站在楼梯上,明显是等着要对自己发作。
    “真不愧是下贱的娼妇!我父亲前脚才咽气,后脚你就丢着他的尸体不管,直接出去接客了!”
    “塞莱斯汀小姐……”
    骂人的是个身着华服的女人,女人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持火把的男人。
    双眼适应了夜色的叶棠被男人们几乎要怼到她脸上的火把晃得一时间睁不开眼睛,男人们趁机上前拽住叶棠的两条手臂,跟着一把将叶棠推向女人脚下。
    叶棠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如男人们所预料的那样直接摔跪下来。这让女人越发生气,整张涂满白粉的脸都凶狠地抽搐起来,脸上的皱纹沟壑也因为抽搐而微微落粉。
    两个拿着火把的男人见状就要来抓叶棠,叶棠却是越过面前的塞莱斯汀,先一步向着塞莱斯汀身后不断用手帕擦着额汗的中年男性开口:“马登先生,您来了。”
    “是、是啊……我一接到梅你的电话、就马上赶来了……”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握着公文包提手的手也无意识地紧了一紧。
    叶棠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
    马登·杰佛逊是一名律师。原主投湖自尽前伺候的老爷卢布克·罗巴·马里埃尔就是马登的雇主之一。
    卢布克之所以会雇佣马登并不是因为卢布克犯了什么罪,或者是身上有什么需要洗刷的嫌疑;仅仅是卢布克有预感风烛残年自己即将迎来生命的最后,他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来处理自己的遗嘱。
    马登为卢布克已经去世的老友做过遗嘱律师,风评也一向不错。卢布克相信马登不会因为被自己的女儿塞莱斯汀与她的丈夫威胁就与女儿一家窜通继而篡改他的遗嘱,这才把遗嘱还有遗产分配的事情交给了马登。
    看马登面上这不寻常的出汗量,叶棠可以轻易想见在自己回到这个家之前,塞莱斯汀已经充分地威胁过马登了。至于马登有没有屈服于塞莱斯汀的威胁,叶棠暂时还无法判断。
    当然,她相信自己马上就能知道结果。
    叶棠穿的女性名叫梅·沃克,是这个家唯一的女仆。这个可怜的女人数年前遭到强暴,旋即怀孕。
    堕胎在这个国家、苏维斯是犯法的,不论是自行堕胎还是协助堕胎的人都会被处以最低五年的监禁与巨额的罚款。梅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每天只能挎着篮子在街头贩卖卖烤面包的小贩,她哪里有胆量去堕胎?又哪里有钱财能够承受巨额的罚款?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梅被街坊邻居发现了她有身孕的事情。
    未婚少女有身孕,这在苏维斯是无比耻辱、丢脸又不贞的事。梅的邻居们不仅视她为洪水猛兽,跟她擦肩而过都要说害怕被她传染了脏病,更以她的“不贞”为借口霸凌她的家人。
    成天遭受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梅的父母姐妹乃至兄弟都陷入了抑郁之中。然而这还不算完,有人竟是将梅的“不贞”告发到了梅的姐妹还有兄弟工作的地方,质疑养出梅这种“不贞”女儿的家庭是否道德,并以此引申到质疑梅的姐姐与哥哥的人品之上。这使得梅的两个做女仆的姐姐以及做马夫的哥哥都遭到了解雇。
    ——上流人家最怕与糟糕的传闻扯上关系。若是被同样身处上流社会的人家嚼舌根说“包庇”不道德的下人,那么这个上流人家在上流社会的地位很可能会被动摇,甚至会被其他上流人家列入断交的黑名单里。
    梅的姐姐们丢了工作只是在家里成天哭哭啼啼,梅的哥哥却是暴跳如雷,直接把梅赶出了家门,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连累家里。
    当时八个月身孕的梅身上没有一分钱,她求遍了可以求的亲戚朋友,愿意施舍她一餐饭的人却都是寥寥。
    梅很快早产了。为了养活瘦小如猴、哭个不停但依然活着的孩子,梅破罐子破摔去做了街边流莺。
    梅赚到了钱,这钱却来得太迟。等梅跌跌撞撞地回到出租屋里时,孩子已经永远地不会哭了。
    支撑着梅的最后一个理由也像风中的烛火那样,“噗”的一声就消失了。
    拿为了养活孩子而赚来的钱付了安葬孩子的费用,衣衫不整的梅魂不守舍地游荡在街上,准备找个地方寻死。
    塞莱斯汀当时正坐在马车上寻找着能够“照顾”自己的父亲卢布克的下人。就指望着卢布克早死的塞莱斯汀没打算找什么正经人,瞧见流莺打扮还恍恍惚惚的梅,她二话不说就让下人把梅带到了自己跟前。
    当时的卢布克刚经历了脑中风,虽然大难不死却是无法再正常的说话走路。塞莱斯汀立刻以让父亲去“疗养”的名字把卢布克塞到了乡下的两层小屋里。
    在马车上,塞莱斯汀几度暗示梅,说只要她“全心全意”地“照顾”卢布克,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实际上塞莱斯汀是想煽动低贱又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的流莺,让流莺去爬无法进行抵抗的卢布克的床,最好折腾到能送老卢布克一张去往天堂的直通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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