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同时也明白人类绝对不可以停止和成瘾物质做斗争。
也是在她所知道的历史里,有那么一些国家,为了让国民“理性”地对待成瘾物质,将部分本来被认为是“毒品”的成瘾物质合法化了。
并且,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国民,让瘾君子不会伤害到普通人,还专门设置了为瘾君子们提供衣食住行乃至最基本的生活起居的国家设施。
这些设施烧着纳税人的钱,却向它们的纳税人散播着一旦染上就基本不可能戒掉的成瘾物质,而这些成瘾物质因为会对人体器官、包括大脑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又让大脑误以为这是一种“刺激”,从而记录下这种“刺激”所带来的新奇体验。
与国家发布的、设置这些设施的初衷完全相悖,这些国家的瘾君子并没有减少,反而基数还在急速上升,并且成瘾者的年龄越来越小。
从成瘾物质合法化、瘾君子保障设施里获利的,唯有制造成瘾物质的公司,以及承包了保障设施建设的公司。
而在遥远的东方,有的国家为了禁绝成瘾物质,每天都有人在流血,每天都有人在牺牲……可就算是这样的国家,又哪里完全逃得过成瘾物质的侵害呢?
可笑的是,最初生成成瘾物质的植物们之所以进化成能生成这些化学物质的模样,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种子不被吃掉,自己的种群能够得以繁衍。
它们自我保护的手段却遭到了人类的异化。
不过诚如这些植物所希望的,它们的种群果然得到了非同凡响地扩大。人类在不知不觉中犹如被它们寄生的傀儡,正忠实地以自身血肉为主子卖命。
“……你们听过‘甘木果’的名字吗?”
叶棠的手指轻轻地敲着办公桌的桌面,形成了一种规律的节奏。
迪特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种灌木的种子,对吧?”
“这和禁酒令有关吗?”
不明白这种听起来像是某种水果的玩意儿突然被提起是有什么原因,贝特困惑地问。
“我不确定有没有关联,但——”
“如果我是皇室,我一定会利用甘木果。”
叶棠在丹马克行走的这些年里,她除了找寻苏格,也留意了别的东西。
“甘木果确实是灌木的种子。这种灌木原本只有边境上有。因为嚼起来有甜味,所以才得到了‘甘木果’这个名字。”
“不过这种灌木种子还有别的特征。”
“甘木果的甜味伴随着微微的辛辣,可以像姜汤一样使人身体燥热。所以贵族们把甘木果当作是一种媚药,还会用它来壮阳。又因为甘木树的数量很少,所以甘木果贵得惊人,只有非富即贵的人才能用得起。”
在不少贵族的领地,叶棠就见到了培育甘木树的农田。
起初她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因为这些农田通常面积不大,看得出栽种的人也没什么经验,一片田能活一颗野外移栽的甘木树都能让农民们兴奋不已,开心得又唱又跳。
但随着叶棠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她也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嚼食甘木果本来就能给人带来快乐、舒缓的感觉。如果再加上肌肤之亲,那就是升天般的感受。”
“得到过这种欢愉的人几乎不可能在不嚼食甘木果的情况下找到同等的欢愉,所以吃过甘木果的人只要能够得到甘木果,一定会吃第二次。”
“光是禁酒一定会引起民众的暴动。”
叶棠微微抬眼。
“那要是同一时间,合法合规的甘木果出现在了市场上呢?”
第393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养母 22
追求快乐是人类的本能,要人去吃不必要的苦、去受不必要的累,还要人赞美苦与累,这才是反人性。
问题在于一味地放任本能,为了促进消费不断刺激人类欲望的行为无疑是一种自灭。
“光是禁酒一定会引起民众的暴动。”
“那要是同一时间,合法合规的甘木果出现在了市场上呢?”
贝特的父亲就是一个酒鬼。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酗酒成性的父亲为了一杯酒钱卖掉,为了不变成父亲拿去换酒的下一样东西,他从那个该死的家里逃了出来,跑到了集市,运气不错看到了有正要离开这个小镇的游商。
于是他藏到了游商用来装货物的马车里,就这样逃离了小镇。
颠沛流离之中贝特几次都要死了。有时候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抓到、遭人殴打,有时候是又饿又冷,差点儿冻死在野外。有时候是在街角的暗巷里刨垃圾桶,找到一块骨头吞下却被骨头噎在了喉咙里……
每一次每一次,贝特都是极为艰难地挺了过来。而每一次痛苦都在提醒着他:这是酒的错,酒是万恶的根源。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酒,他的父亲就不会整日烂醉如泥,他的母亲就不会被卖掉,他就不用出来流浪。
贝特愤怒,贝特恨。他恨酒,恨卖酒的人,恨酿酒的人,恨这个允许酒存在的世界。他对一切都感到愤怒。
但现在,已经在修道院里待了好几年的贝特已然明白,错的不是酒,害人的也不是酒。
害人的,一直都是人的心。
“……民众,一定会疯狂地购入甘木果,并在短时间内就染上成瘾症状。”
贝特带着想吐的表情,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