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俩小子到是挺知恩的,知道楚然要为他们求人,便是不用,也记着姑娘的好。整日里在街上转,留意最多的反倒是贾府的动静,在外面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想着往贾府的角门送一份儿。
这不是,楚然正跟林安商量着具体怎么办后面的事,俩小子风风火火的回来,“爹(二叔),贾府的赖大管家带着车往咱们这边来了……”
这事,原本王夫人是安排给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的,原该贾琏带人来搬东西,只贾琏丢了那三百万两银子,虽说原来就想密下,可这丢了,反倒觉得对林家妹妹愧疚起来,真把那钱当林姑老爷的托孤钱了。再加上楚然对大姐儿是真心疼爱,见天儿的送这送那的,对他们两口子,更是诚心实意。他哪里有脸上门来搬林家的东西。找了借口推了。王夫人找不到人,这才让赖大带人来的。
林安两口子,一个招待赖大,接着他闲说话,林安家的,手里拿着贾敏的嫁妆单子,一个个的看着往车上抬。
在府里交接清楚了。又跟着到了贾府,林安家的就到主院给贾母请安。
贾母院里,这会子正带着姑娘们,还有宝玉打叶子牌消遣,丫鬟婆子的也都在凑趣。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和凤姐在边儿上看着,聊聊家常。等着伺候晚饭。
下人来报说林家的管家太太来了,鸳鸯就笑,“一准儿是林姑娘又让人来送吃的了。林姑娘如今爱钻研食谱,还竟做些新鲜的吃食,咱们倒跟着长了见识。”
贾母哈哈的笑,“老说我疼她,做了一口吃的,也想着我这老婆子,只这份心,我能不疼她吗?”
嘴里念叨着,便让人进来。
林安家的进来,给贾母行了礼,手上拿着嫁装单子,“老太太,我们姑娘说了,娘娘要省亲,府里修园子,咱们没有什么能帮衬上的。只太太的嫁妆还能拿得出手,二太太说要借了用。这会给送过来,烦劳您取了太太的嫁妆单子底档,叫人交接一下吧?”
姑娘出家,嫁妆单子娘家会留一份的,以备着万一姑娘有个好歹,涉及到嫁妆的时候,好有个凭据。
贾母一听,“什么嫁妆,好好的怎么把嫁妆送回来了?”
她就看王夫人,睛睛瞪得老大,“你说,怎么回事?”
王夫人恨得什么似的,原想着这林丫头总算是开窍,知道些世故了,没想到也是个内里藏奸的。还什么嫁妆?这是要断道儿不成?如今正是要紧的关头,穿出去娘娘的娘家逼迫孤女,娘娘的名声要不要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是凤丫头去接林姑娘回来说,那边儿园子里布置的好,物件摆设无一不是精品,媳妇想着娘娘回来省亲,好歹得让她看着顺眼些,想借来使使,不想林姑娘误会了,这孩子也是的,惯会多想,我哪是这个意思。咱们家再不济,也没到了动用姑奶奶的嫁妆的程度……”话里话外的,是王熙凤说了林家有好东西,她才要借来使使,楚然又藏了奸,不想借东西,拿贾敏的嫁妆说事儿。
王熙凤一听,当然不能背这个锅,“也是怪我多嘴了,没说清楚。看那园子里修得好,回来跟太太闲话的时候说过一嘴。听说那园子本原是江南盐商家的,姑老爷救过那人的命,妹妹来咱们家住,林家的管家一家子原本就放了良籍了,不放心姑娘,也是他们一片忠心,想着姑奶奶和姑老爷的牌位供奉,一家子搬来京城的。那盐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送的园子。园子修的是真好。想来是太太听差了,以为那园子是林家的,才跟妹妹提,一家子亲戚骨肉,借来支应一二,本也没什么的……”
林安家的就接话了,“二奶奶说得是呢。那园子里的东西都是黄老爷家的,园子说是送,但是房契地契并没有在咱们手里,住完了要还的。姑娘家好脸面,不好跟二太太说家里的窘迫,又诚心的想为娘娘出力,林家耕读专家,几辈子清贫,就是咱们这些个下人,也是太太当年嫁过来之后,才见了些富贵人家的场面。老太太以前也常念着,说是咱们府里的老侯爷与老太太是真心疼我们太太的,才给找了我们老爷做姑爷。总是跟老爷太太说,将来给姑娘找婆家,就比着老侯爷与老太太对我们太太的心,断断错不了的。姑她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也常跟咱们念叨,老太太多心疼姑娘,对姑娘多好,如今家里遇到事儿了,自是有多大的力气使多大的力气……”
话说得很清楚,我们家是清贵人家,唯一见过的好东西,就是你们家姑奶奶的陪嫁了。园子里的东西是别人家的,不能借给你们,能借给你们的,我们也不吝啬,这不是马上就送过来了嘛。
句句不离贾敏,句句不离贾代善与贾母两口子多疼闺女。其实这话也没说错,只看他们给贾敏找了林如海,当家可正是贾府要权有权有钱有钱最是鼎盛富贵,八公之首的时候呢,什么样儿的女婿找不着。选了林如海,诗书传家的,探花郎,家世相当,人口简单,那真是处处都为闺女打算到了,不是真疼闺女的,不能这样儿。
贾母一听这话,哪里还受得了,想想当初两口子为闺女设计好的人生路线,真是恨不能把她一辈子都安排得妥妥的。如今呢,只留下一个孤女。还被逼得要把嫁妆送回来,真是要摘了她的心肝了。
当初捂着胸口就往后倒,口里喊着“敏儿呀,你可要疼死老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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