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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页
    苏瓷儿闭上眼,拒绝去看花袭怜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即使面白如纸,即使狼狈不堪,花袭怜的脸在这份月色之中依旧浓丽精致到每一寸。
    只是这份精致浓丽中满盛着破碎感,少年的身体被风吹得薄纸一般,似乎只要再戳一指,他就能化为烟灰,随风而逝。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她跟花袭怜的缘分也算尽了。
    苏瓷儿缓慢开口道:“怕脏了手。”
    这四个字,犹如最重的一巴掌,恶狠狠地拍在花袭怜脸上。少年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今夜,无月,无星,无光。
    只有两人身后那座镇魔塔散发出淡淡阴森鬼魅之色。
    “脏……没错,大师姐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哪里像我,我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就连身体里面的血都是脏的。”少年一字一句,泣血成音。
    他咬着唇瓣,不顾鲜血溢出,执着而疯狂地看着眼前的苏瓷儿道:“今日,要么是我杀了大师姐,要么是大师姐杀了我。”
    风起,云散,露出细细浅浅的一弯月。那月实在是浅薄,连光都没有多少。
    反而是苏瓷儿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玉髓剑,浸润出玉色的光。
    那光印在冷硬的地砖上,原本温柔的光色都变得淡漠起来。那股从前花袭怜留恋的柔意,都在此刻变成了刺人的刀霜冷箭。
    花袭怜看着那被召唤而出的玉髓剑,眼中的光色逐渐黯淡下来,最终湮灭。
    苏瓷儿知道,现在的花袭怜是绝对打不过她的。就算打得过,系统也不允许。
    即使花袭怜已经力竭,但他依旧不愿意在苏瓷儿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蛇尾。就是死,他也想在她面前像个人一样的死。
    少年嘴上讽刺,似乎满不在乎,可心中却在滴血,他强撑着努力维持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月光被云遮蔽,玉髓剑亮了亮,又暗下去。
    柔软的光色刺破黑暗,像划开长空的星光。
    玉髓剑带着凌厉剑气直逼花袭怜。
    苏瓷儿原本只是想假模假样的将人逼入镇魔塔,可她没想到,少年不仅不躲开她的剑,反而……迎了上来。
    “噗呲”一声,锋利的玉髓剑刺穿少年的肩膀。
    苏瓷儿愣在那里,她呆呆盯着花袭怜肩膀上渐渐沁出湿润血色的斗篷,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大师姐最终,还是脏了手。”
    月色下,少女的脸依旧完美到毫无瑕疵。她是那么冷漠,那么孤傲,眼神淡漠到从来不会将任何一样东西放进眼里,放入心里。
    在这份决绝的无情之中,花袭怜想起两人从前种种,只觉讽刺。
    “你明明说过,魔也有好坏之分……”少年伸出手,纤细苍白的手掌颤抖着握住那柄玉髓剑。
    锋利的剑身割破少年的手掌,鲜血顺着玉髓剑往下淌。
    “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的血往地上砸去,年代久远的地砖上覆着一层时间的尘埃,如今,它又多了一层灰蒙的艳色。
    “你说信我,却是在骗我。”
    花袭怜心如刀绞,他那张浓丽的面庞在此刻苍如白纸,心冷得像深冬的湖。
    “噗嗤”一声,玉髓剑被花袭怜徒手拔,出。
    少年身上的血似乎将要流尽,他的脸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咚!咚!咚!”
    晨钟响起,四周嘈杂声也跟着响起。
    “花袭怜不见了!”
    有杂乱的脚步声朝这处行来。
    苏瓷儿看着眼前神色倔强的少年郎,动作慌张的再次朝他刺出玉髓剑。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花袭怜也没有了。
    花袭怜闭上眼。
    玉髓剑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反而是一股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他。
    少年睁开眼,看到一抹青色的缎带卷着他,将他抛进了镇魔塔。
    晨曦微光乍然而出,少年眸中最后印出的依旧是少女那张冷漠的脸。
    呵。
    花袭怜闭上眼,任凭身体往下坠去。
    她果然,不愿意脏了手。
    .
    余海潮领着天玄宗弟子到达之时,正看到苏瓷儿用青黛将人抛入镇魔塔。
    “你……”余海潮紧盯着苏瓷儿这张淡漠的脸,表情复杂。
    “花袭怜逃出暗牢回小灵山,被我发现,我们一路追逃,他慌不择路,逃进了镇魔塔。”
    苏瓷儿表情平静的对着余海潮说出了这番话。
    明眼人都知道,按照花袭怜现在的体格是不可能跟苏瓷儿你追我逃的,而且暗牢那样的地方,他一个枷锁在身的少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可少年分明确实是逃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入了镇魔塔,并且确实是被苏瓷儿抛进去的。
    余海潮本以为苏瓷儿是来救花袭怜的,可这镇魔塔是什么地方?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若是救人,怎么可能把人扔进去?
    饶是余海潮这个近百年的老狐狸也看不透苏瓷儿在想什么。
    不过,入了镇魔塔,任凭花袭怜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永远出不来了。
    虽然可惜不能手刃花袭怜,但进了镇魔塔就跟死没有分别。
    “镇魔塔被恶鬼无数,他会被分食而亡。”余海潮深深看一眼苏瓷儿,留下这么一句话,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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