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阴阳怪气的讽刺声不停,母亲仗着对方女孩矜持作风,可劲抨击对方和对方圈层,令拜尔德难以继续享受宴席了。
他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黎觉予说:“日安,先生。”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面熟啊?”
…好奇心驱使拜尔德停下来,继续旁听。
那位绅士有些意外,自恋地摸摸自己的脸。
他说:“有吗?如果这是搭讪的话,就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真的很眼熟。”
黎觉予睁着一双困惑的深灰眸子,嘴巴微微打开,单手抚在下巴上,摸索着下嘴唇——明明只是普通的打量表情,但无论是台阶处的拜尔德还是楼上旁观的林恩,都觉得自己像看到意大利画家精心绘制的圣母像,有种天真而严肃的矛盾。
“啊!我知道了!”黎觉予突然做作地露出恍然大悟表情,大声说:“我是在克里希剧场里看到你的,当时你就坐在第一排右边第一个座位上,对着舞台哗众取宠呢!”
“说什么来着…哦对,你对哑剧女演员吼道:她只给我看了一只奶子,我可是买了前排的门票,至少要看两只。”
黎觉予粗俗的话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和谴责,但不是谴责她,而是谴责绅士。
毕竟黎觉予可是模仿绅士的,什么错都没有。
“你在胡说什么呢!”绅士单手捂在胸口上,被周边目光盯得面红耳赤。
“没胡说啊,我看到的人就是你呢…”黎觉予几番犹豫后,选择坚定地肯定自己的记忆。她这番回忆作态无意间加深指控的真实性。
就连嘴坏的夫人,也悄悄远离身边男人。
“噢!”黎觉予脑袋一拍,作出结论:”难道,这就是上流阶层爱看戏剧、歌剧的原因吗?为了赚回一点点…门票和税金?”
“噗嗤——”周围不知道是谁笑出声来。
绅士被盯得满头大汗,弓着厚实肥背,盯着众人消遣的目光逃走了,等走出门口不远处后才敢吐几句脏话出来…至于是骂黎觉予还是骂宴会上的人,就没人能知道了。
真是个倒霉家伙。
黎觉予转头看向夫人,做出一个标准贵族礼仪,语气毫无不客气地说:“不是我说啊,夫人偶尔也要带眼识人,不然会有人觉得你的交际圈有失体统…”
“你…哼!”夫人怒气冲冲地扔下裙摆,转身离去。
不久后,就有侍从请黎觉予回去了。
估计是有人跟夫人告状,担心黎觉予继续呆在宴会上,会招惹更多事端。
谁知道记忆力如此出众的人,会不会又一.不.小.心.认出周边谁谁谁的黑料。
还是赶快送走比较好。
换做别人,在聚会还没结束就被女主人赶走,肯定会感到恼羞成怒、继而闹事。
管家们做好场面难看的准备,谁知道黎觉予听说后,头发一甩就走了,丝毫留恋都没有。
只剩下不知情的宾客,在问:“刚刚走的女孩是谁啊?”
“举止很有气度…”
“长得也很好看…”
拜尔德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刚想露出笑容,抬头就看到二楼角落同样眼角弯弯的林恩。
几乎是瞬间,拜尔德就知道这位华夏女孩是谁了,也明白她那熟悉的、回怼人的强调,都是从哪学来的…现在仔细回想,黎觉予简直就是性转版的林恩啊!
“所以,她是林恩喜欢的人吗?”
“那也太有意思了吧。”
拜尔德细细揣摩,激动于即将征服一个继兄喜欢的,而且还酷似继兄的女孩。
第104章 巴黎梦(34) 闭眼,冷板凳。
……
闭眼, 冷板凳。
十点半,替补女演员们早早化妆就绪,三三两两分坐在小休息室里。
隔壁黎觉予的同事在述说自己初登艺坛的经验,被年轻女孩追问后, 又连忙转话题说:“这间犹太人开的剧院居然那么大方, 还给替补们准备单独的休息室。”
的确。
黎觉予环顾一圈, 诧异于今天剧院的大方。
虽然只坐了一天冷板凳, 但从毕维斯那,她也算清楚现代替补演员的常态了——替补是舞台的遗弃者, 没有什么比这个形容词更贴切了。
能在法兰西闯出一个位置的歌剧女高音,是绝对不会随意消费她的身体和嗓子健康的,这就意味着, 如果黎觉予不自个找出生路,等合同结束她就会被大剧院“退货”。
“该死,给苏珊夫人下毒可以吗?”
黎觉予凝视化妆台上的水杯,没多会又放弃——不是说她良心突现,而是没渠道买毒。
十点三十分,舞台上如约响起交响曲的序章。
同事中不知道是谁,哀伤地嘟囔道:“苏珊夫人今天依旧健康如初…”[健康]单词尾音拉长, 却又没有后半截。
可在场包括黎觉予都知道,后半句是“实在是太可惜”的诅咒。
对于这二十个女孩来说,小小休息室的四面白墙就像樊笼, 她们等得心急如焚, 孤零零候在被舞蹈演员跺德框框作响的天花板下, 聆听笼外某个女人,热烈地说出“苏珊”二字。
这个人名的末尾花缀高高悬起,宛如一声呼唤, 引起观众席千万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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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剧院门票啊,还是包厢…臭小子跑什么啊,你撞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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