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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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信,船票,请提前出示。”
“先生, 二等舱。”
马赛港口。
经过大半天的马车驱行,在屁股即将被颠坏之前,黎觉予终于来到马赛港口。
这是欧洲的第二大港,平和如镜的天空底下,是邮轮货船繁忙作业。
这边的水手就像海神的使者,端坐在轮船进出口处,趾高气昂地要求乘客们出示信件。但当他遇到达官贵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格外亲切友善,说:“当然不需要证件,亲爱的,我亲自带你去一等舱那边休息…”
…
可真舔狗,但也正常,因为这是奥林匹克号邮轮啊!
费尔森购买的船票,一出手就不同凡响,直接将旅程变成享受。
这样一比,黎觉予乘坐前来法国的小破货船,真的很拿不出手。
奥林匹克号邮轮,作为载客2765名的皇家巨型邮轮,它首航于英国利物浦,途径法国瑟堡,终点纽约。至于船身长相嘛…和泰坦尼克号一模一样。
因为奥林匹克号就是泰坦尼克的姐妹舰。
不知道别的乘客怎么想,反正看过泰坦尼克电影的黎觉予有点点害怕,生怕开出没多久,船就撞冰山沉了,好在林恩和她一起去美国,大不了抓他垫脚。
在门口等好一会后,检票水手才匆匆回来。
他随意瞄两眼证件,再抬头看看黎觉予的脸,什么好话都不说,放行了——这还是因为黎觉予是二等舱,如果她买的三等舱,恐怕少不了一顿奚落调戏。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
黎觉予按照船票信息,一路直奔一八二四室,靴子踩在甲板上发出不稳定的叽叽响声,房间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请不要在大西洋里游泳,可以前往负一层的游泳池…]
…居然还有游泳池?
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小看二十年代的东西。
黎觉予所购买的二等舱,远离甲板,安静、干净的,一看就是很好入梦做兼职的样子。
巴掌大的洞窗,映现出海面的模样——风浪挺大、太阳昏暗、阳光有时从云隙中露出来,在白浪滔滔的海面上留下暗淡的光斑。
紧接着,鸣声高响,船身启动,打出浪花激扬,像碎玻璃不要钱地往外撒一样。
看着看着,黎觉予产生困倦感了。
想着马上要去到大都会了,她将行李都不管了,直接卷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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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桥梁的阴影从黎觉予紧闭的眼皮上掠过,光暗地快速变化,逼迫她睁开双眼,看到高高耸立的巴黎旧城墙,还有逐渐远去的市中心钟塔…
黎觉予眨巴眨巴眼,没反应过来。
这谁受得住啊,眼睛一睁一闭,海浪变成陆地。
位面错位感太强,以至于让她有种“自己是被捕捞上岸的美人鱼”既视感。
这节一等车厢里不止黎觉予一人,与她同行的还有林恩,只不过他打着“回校探望好友,顺便同行”的幌子…真不诚实。
见她起来,林恩递来热水:“你睡好久,脸色也不太好。”
“梦到自己在船上…醒来后又看到陆地,感觉有点恍惚。”
黎觉予讲话打了个太极,实则想问为什么他们没上船,不用费尔森给的船票。
“哎呀,我都跟你道歉了。”林恩很委屈,好看的眉眼拼凑出一个伤心的表情,郁郁寡欢:“我不是故意睡过头的,明明当时都醒来了,冥冥中有股力量让我又睡回去了…”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现在还要阴阳怪气我。”
“我信你啊。”
凭空生出稿件的事情都会发生,鬼压床怎么不会?
林恩将腰枕抽出来,垫在黎觉予身后,又拿毯子盖在她膝盖。
他满意地赞叹道:“你倒是挺会收拾行李。难不成是猜到自己要坐火车了?”
顺着话头,黎觉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自己从英格兰就带出来的行李——有时候挺佩服金手指的,细节做得很棒。
她低头喝了一口热水,佯装无意地打探起这辆火车的事情。
原来,林恩晚起床后,没赶上马赛码头上船的时间点,只能改坐火车,先前往法国北部,再从瑟堡码头上船。
两种方式耗费时间差不多,只不过火车上会辛苦一点,不仅没有高级邮轮的松脂味道,还闹哄哄的,稍稍打开门窗就会听到三等、二等客人海阔天空的聊天声,闻到一角钱一包的劣质烟味。
看林恩难受的表情,就知道他这趟旅程有多难过了。
“火车就是这样的啦。”黎觉予这个贫民过来人,大方安慰小弟弟…虽然从身份信息上看,林恩比黎觉予还大三岁呢:“换个方式想,这可比高级邮轮有人烟味。”
“你能那么想,那就太好了。”
林恩的回答,出乎黎觉予预料。
只见他表情夸张地松了口气,将黎觉予面前的热水杯重新填满,说:“我真害怕,我会因为一个懒觉惹你生气。”
谁能想到这是富家子说的话,哄情妇都没那么贴心吧?
林恩忽然这样说,弄得黎觉予都不好意思像平常一样怼回去了,只能装作不在意地说:“倒也不必这样,我都习惯了。”
“习惯和喜欢又不一样咯。”
再怎么习惯火车肮脏的环境的人,也不会放着舒适环境去选择它,而林恩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想做黎觉予喜欢的事情,譬如歌剧、音乐;不想做黎觉予习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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