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森说的没错,这样的表演模式,很难被女高音接受。因为歌剧选手们唱惯那些大师级作品了,忽然改变套路,只会慌张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唱。
可黎觉予不一样。
作为现代人,她没有按部就班的意思,改歌词就改吧,重新学习就行了。
就这样,黎觉予版本,同样也是克里希第一次改编曲目诞生了。
就着可爱玲珑的曲调,黎觉予轻快地跳着高音音节,欢呼圣诞来临。
改编舞曲成歌,这种表演形式有独特的魅力——比起乐器,人的嗓音更容易打动听众,因为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安排有多巧妙,不过是乐器在模仿人体形象罢了。
黎觉予的歌声,将这种感动形象化了。
即使没有芭蕾舞表演,人们也能从她的歌声中听出“圣诞夜家家户户准备过节,孩子们幻想收到自己心目中的礼物”的画面,节目气氛浓厚。
有后排观众站起来,想要喷香槟,被隔壁人阻止了,“快把香槟放下!”
“你忘记苏珊夫人的悲剧吗?如果你敢害得玛丽受伤,我可饶不了你。”
“…好吧!”喷香槟的客人委屈巴巴。
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黎觉予的名气,和当初的苏珊夫人,已经是天壤之别。
因为圣诞夜快结束了,所以个人舞台没有持续多久,短短10分钟小序曲延长后,很快便迎来末尾。观众们食不果腹,纷纷站起来央求:“再来一首吧!”
“能不能把百老汇的《波西米亚人》搬过来?”
“求你了玛丽。”
…很快,这种央求就变成喧哗,大家都很激动。
时刻紧盯舞台数着钞票的经理人,立刻给黎觉予打起手势,示意她将表演延长十分钟,表演百老汇的节目《波西米亚人》。
因为怀揣心事,黎觉予顺应观众要求,乖乖表演了。
又是五分钟,观众们终于满足了,疲惫了,食髓知味。这个时候本应让国家大使上来,发表下对明年剧场经营和圣诞节的看法,然后开大门,欢送观众们回家的。
但黎觉予没有走。
她诚恳地站在舞台中间,认真又严肃地说:“致敬崇高的敬意,我和克里希剧场的合约即将结束,大约不久后就要回国了。”
“什么?”
“我刚刚没听错吧?”
托这句话所赐,大家的困意瞬间消失,灼灼目光紧盯舞台上的少女。
黎觉予将面具脱下来,露出不会让人失望的娇艳面庞。
她那粉嫩的唇瓣,漂亮地说出对观众包含真情和尊敬的话:“很高兴在法兰西的一年,能认识到大家,很感谢大家那么喜欢我,那么喜欢我的表演。”
“那你别走啊!”
前排观众喊着,他和林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真当黎觉予听不出来吗?
她那双视力极佳的眼睛,毫不费力地在正厅第一排座椅上看到林恩。
这人此时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凝视舞台,隔着大老远和她对视,脑袋随着来回走动的黎觉予而晃动,活像一只小狗狗一样。
所以黎觉予心软了,她对着林恩的方向说:“在纽约的时候,我收到母亲的来信,她说自己很想家,很想回去看看,我当时以为母亲受到欺负,所以连忙赶回去查看情况。”
“可是,没有。母亲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做出要回国的决定。我在法兰西有歌剧,那是我的一切,可母亲更想念亲人。”
“我和母亲这个小家庭,就像是酒足饭饱的人和饥肠辘辘的人之间的组合,我没办法看我在歌剧界狼吞虎咽,而她只能忍耐的画面…”
亲情,果然是最完美的隐退借口。
法国人多情,不仅表现在爱情上,还表现在亲情上,再加上这可是全家团聚的圣诞节啊,所以黎觉予解释后,场上几乎大半感性观众,都接受这种“为母亲着想”的理由。
只不过,他们还是不舍得这位漂亮的小红星:“玛丽,那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就算我回到国内,也会继续在歌剧界辛勤耕耘,可能不久后的将来,大家都能在华夏新闻中再次看到我的名字…”
还能表演,那就很好了。
多少歌剧演员离开剧场后,便转行转业,不再唱歌剧呢?
想到这,前排有心思活跃的观众,立刻反应过来,喊道:“经理人,快点开赔率!我们要给玛丽买[玛丽一定能在华夏再次出名]的!”
站在二楼的经理人笑眯眯对着楼下高喊:“没问题,但是赔率只有1:1…”
“太狠了!”
“没办法,玛丽一定有这个成功的能力,一比一也是赚得…”
…
在这样可惜又欢快的复杂气氛下,圣诞夜舞台终于结束。醉醺醺的观众登上早已预定好的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圣日耳曼大道的道路尽头。
直到现在,属于剧场工作人员的圣诞,还差一顿散伙饭才结束呢。
这餐饭主要是为了欢送黎觉予。
晚饭席间大家都洋溢着友好的气氛,每个演员都热热闹闹地挤坐在过小的桌子边,就连苏珊夫人也在,笑得像喝了两斤二锅头,脖颈到耳廓的皮肤泛红。
她估计是觉得:黎觉予走后,苏珊个人舞台又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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